一评河北大学党委书记兼校长王洪瑞教授的“抄袭门”事件
兼论大学公权力“私人化”问题
作者：冀达和
来源：学术批评网
来源日期：2010-6-24
本站发布时间：2010-7-2 16:4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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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学党委书记兼校长王洪瑞抄袭门”事件惊曝于世，迄今已经三个多月了。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该事件的主角王洪瑞先生不仅没有任何歉疚之意和悔改表现，反而私用学校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灭火”。比如，动用学校的党政大权，以开除公职相威胁的恫吓形式，一再强迫被他怀疑的揭黑幕者承认其所谓的“错误”。这一招没有达到目的后，王书记又通过私人关系让公安局人员介入（无任 何合法手续），非法询问和威胁，试图以此种令普通人恐惧的形式，镇住被他怀疑的揭黑幕者。更有甚者，王书记还私用公权力南下（上海）、北上（涿州），对其 他被他怀疑的揭黑幕者非法询问和威胁。这两个被怀疑对象——一个是上海某高校的在校博士生，一个是野战部队的现役军官。作为河北大学现任党委书记、校长的 王洪瑞教授的能耐不可谓真大：他竟能私自调动公安人员，不与相关部门通气、没有任何法律手续而到教育部所属的高校和野战部队去耍威风，而参与此事的公安人 员俨然是其“准私人别动队”。与上述行径恰成对比的是，以对抄袭门丑闻内容不作任何正面回应的形式，表示对所有知情者（网友、河北大学的教职工和学生）基 于学术良知欲了解事实真相的情感不屑一顾。
那么，王洪瑞书记为什么敢于如此放肆地蔑视公众舆论、并公然恫吓河北大学的教职工和学生呢？原因有三：
其一，侥幸心理起作用。王书记认为，以不作正面回应的形式冷对这一丑闻，过一段时间后人们便不再关注，风平浪静的时刻就会到来，到那时他想怎样打击报复那些揭露黑幕者都可以。
其二，王书记似乎把准了上级主管部门（如河北省教育厅）的“脉”，这些部门往往由于种种外部因素的影响而对类似事件采取拖延甚至不作为的态度。
其三，王书记大概过分相信自己的“智慧”。他很可能以为，只要在河北大学校内巧妙地拨弄“抄袭门”的三个面向，就可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第一，“抄袭门”丑闻是个客观事实问题。王洪瑞校长到底抄袭与否，不用花多大力气，不用教育部、河北省教育厅或河北大学这些负有直接责任的部门花 一分钱经费，拿出相关资料稍加对比就可水落石出。“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一看便可辨明真伪。连自己的博士论文都抄袭他人的研究成果，在其他作品中 会突然立地成佛，良知重现地不再抄袭他人？事实是：王书记抄袭了，而且抄袭率达94.4%。
第二，“抄袭门”事件是个学术道德问题。这一问题的解答依赖于第一个问题的查证，结果必定是二者择一：如果王洪瑞校长没有抄袭，那么，他就是一个 有学术道德的人；如果王洪瑞校长确实抄袭了，那他就是一个有学术道德问题的人。抄袭事实的真与假，是王洪瑞校长有无学术道德的试金石。真金不怕火炼。不敢 正面回应指控，说明心里有“鬼”。
第三，“抄袭门”事件还是一个公权力资源的掌控和运用问题。王洪瑞书记、校长，目前一言九鼎，掌控在河大这个一亩三分地上不受任何约束的权力资 源。所以，他便剥夺河大人依法享有的知情权，屏蔽河北大学网站上的所有相关信息一直到现在；他便调动学校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到各不相同的网站去删贴，大 量网站的相关信息真的被删除干净；他还召开校内各种会议，作出搅乱事实真相的所谓“解释”。甚至，他可以假借维护稳定的名义，在河北大学营造出禁止谈论 “抄袭门”丑闻的氛围，似乎谈论“抄袭门”丑闻就是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出于河北大学稳定的需要，所有人都必须闭嘴。这种公然强奸民意、扭曲国家政策 的“高招儿”，眼下确实镇住了河大人，此后的河大人再也不敢公开地谈论这一丑闻。
王洪瑞校长掌控河北大学的行政权力已逾十载；自2009年起，他又开始担任校党委书记。党政大权一人独揽，他深知自己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他对这种 权力能掌控和运用到什么程度以及如何于私有利地运用这种权力。同时，他还深知，河大教职工早已被他营造的权力环境所驯服，不敢也不能掀起任何对他造成威胁 的风浪。无职无权的教职工和学生，一旦碰上如此强悍的大学书记兼校长，谁不恐惧呢？况且，普通的教职工和学生有什么资源可利用，从而与这样强势的书记兼校 长相抗衡呢？这是王洪瑞校长在河北大学的“实践”中获得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真知”。这种“真知”使他不知收敛，恐怕这也是他胆大妄为地跨专业和大篇幅 抄袭他人成果的关键因素——因为他无所顾忌。
言归正传。作为党委书记和校长的王洪瑞，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在河北大学获得的“真知”，冷静地面对由铁证如山的事实构成的“抄袭门”丑闻，在三个面向上采取策略有别的应对措施：
首先，对抄袭事实是否客观存在的问题极力回避。措施有二：第一，他自己绝对不正面回应；第二，禁绝他目前牢牢掌控的党、政大权所及的任何人谈论。 抄袭事实是否客观存在的问题，是另外两个面向的基础和源头，掩藏基础，堵住源头，让别人无可说，不敢说，同时浇灭人们期盼真相水落石出的奢望。目前，他极 力回避的措施，似乎在河北大学校内已“大功告成”。
其次，以极力回避抄袭的客观事实为目的，大打悲情牌。王洪瑞校长总是说自己小学未及毕业（小学上到四年级便开始“文革”），文化水平多么低，自己 在河北大学工作多么不容易，为了河北大学的发展自己又是多么殚精竭虑。其实，即使他所说的这一切皆为事实，可是，这又与抄袭事件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王书 记所说的一切能够证明自己抄袭别人（包括别人的学位论文）就有理有据了？这实在让人无法理喻。况且，王洪瑞校长悲情牌中的东西并非全是事实。例如，他主政 河北大学十余年，贷款近10亿，新大楼连片起，这似乎是河大跨越式发展的“伟业”，由此把王洪瑞校长冠名为“基建校长”并不为过。与此同时，请问另一面 呢？河北大学由十年前在河北省高校中无人能怀疑和动摇的“河老大”，目前已衰变为统计数据（主要指科研贡献率和博士点数量两项指标）显示的“河老六”。如 何解释这一跨越式的衰变？王书记确实“不容易”，为了证明自己有搞国家社科基金课题的能力就抄袭别人的成果，竟然把抄袭率整到创纪录的94.4%；为了证 明自己有专业水平，就在自己的博士论文中几乎整章地抄袭他人的学位论文（被抄袭的居然是一篇硕士学位论文）。事实证明，悲情牌说服不了别人，这只能向世人 尤其是河北大学的教职工和学生证明，王洪瑞校长毫无认错之心，更无悔过行为。这种无理蛮缠的做法，无意间向世人和河北大学人证明了这位书记兼校长的道德品 质：与合格大学党委书记和校长起码的道德品质相比，其距离何止天壤之别？由此看来，王洪瑞校长应对“抄袭门”事件采取的措施，用四个字概括，便是弄巧成 拙。
最后，在权力资源掌控和运用上下足功夫。王洪瑞校长下足功夫的表现除上述“第三”所指出的内容外，还有一种更隐蔽但更有力和更有效的做法，这就是 把“河北大学党委书记、校长王洪瑞抄袭门”事件高度地私人化，由此而形成的怪异局面是，似乎这一丑闻与作为一级党组织的河北大学党委和作为正厅级单位的河 北大学行政系统毫无瓜葛。把住这一关是摆脱“抄袭门”丑闻危局的命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以不动制万动，万动也没用。王洪瑞先生利用自己党、政一把手的权 力，确实把河北大学党委和行政的职能“冻结”住了（实际是“绑架”了）。这一应对措施的效果似乎不坏：一是不让党委和行政有任何正面反应，二是让党政为自 己的私利（即掩盖事实真相，不做任何与查明事实真相有关的事情）服务。在他的不受约束的党政大权的高压下，河北大学党委和行政果真就像没有“抄袭门”事件 惊曝于世一样，毫无作为。这是集体性的“无意识”。但我们不要忘记的是，这种无意识恰好是对党的职责和行政责任的漠视，甚至是蔑视。否则，党和国家要河北 大学的党组织和行政系统干什么呢？
由王洪瑞书记的做法引发的问题是，仅仅由于王先生是党委书记和校长，“抄袭门”事件就与河北大学党委和行政无关吗？这一丑闻难道不是发生在河北大 学吗？党纪国法难道视这种行为为正当吗？王洪瑞校长是不是河北大学的在编人员？河北大学党委是否隶属于中国共产党领导？党纪国法难道没有资格约束作为中共 党员且是党委书记和校长的王洪瑞吗？王洪瑞是何方“神圣”或有什么高招儿，当党纪国法碰上他时，马上就变成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党纪国法在河北 大学就这样“弱不禁风”？河北大学党委和行政能够置党纪国法于不顾吗？针对王洪瑞校长的问题是：他有什么资格公然“绑架”河北大学党委和行政？把上述问题 综合起来的问题是：到底是依党纪国法而来的河北大学党委和行政系统权力大还是王洪瑞的私人权力大？
上述问题，实质上恰好是我们认清王洪瑞校长在权力面向上掩藏“抄袭门”丑闻、对抗公共舆论和欺瞒上级与河北大学以及公权力私用镇压被怀疑的揭黑幕者，屡屡得手的要害。
上述的事例和问题向我们昭明了党和国家应引起高度关注的事实：大学党组织和行政系统的权力“私人化”（即名义上公权力，但实际上异化为私人所控制 和运用）。在这一点上，王洪瑞校长的行为及其结果是最典型的例证。高校领导的抄袭丑闻屡禁不止、屡被曝光但久拖无解的困局的造成，此为最根本性原因。钱学 森老临终前发出的“钱学森之问”，实际上并非有“解”，答案之一便是王书记体现的大学党政权力“私人化”的严重倾向。公权力“私人化”，后患无穷：一本万 利，满身荣誉，毫无约束，全身而退，官位还可一升再升，如王洪瑞校长这位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的所作所为，谁还去操心公权公用？谁还去管大学是否真 正的发展？谁还去关心杰出人才的培养？谁还去顾及党纪国法？谁还把寡廉鲜耻当回事儿？
人们总是对高校的行政化表示不满，殊不知，行政化只不过是结果，这一结果的深层原因是高校党、政公权力的“私人化”，甚至，在有的高校已露出令人 恐惧的党政公权力“黑社会化”的苗头。已有的事实说明，高校党政公权力的“私人化”是制约高校和谐与发展的最大障碍和威胁，也是本为圣洁之地的高校丑闻不 断出现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的根本原因。如果这一问题不解决，那么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培养杰出人才的想法，只能停留于纸上谈兵和拉花架子造势的层面上， “钱学森之问”就不会有解。
由王校长在河大校内对“抄袭门”事件的巧妙拨弄及其效果看，他的“智慧”显然远远高于纯朴善良但无职无权的河大教职工和学生。河北省教育厅在过去 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不对“河北大学党委书记、校长抄袭门”事件作出任何正面反应，似乎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王校长没有想到的是，还有问题的另一面。 “抄袭门”事件所指控的事实，到底存在与否？其性质如何？上级主管部门（河北省教育厅）究竟会怎样处理这一问题？这些在大多数有学术良知的河大人脑海中挥 之不去的疑问，就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青草一样，总会顽强地表示自己的生命力。
笔者坚信，王洪瑞校长以及被他事实上“绑架”的河北大学党委和行政系统没有能力像拨弄钟表一样，他也无法让世人尤其是河北大学的教职工和学生的大脑停止转动：他们在观察，他们在思考，他们在等待，他们在期盼。这是学术诚信的春天终将到来的希望所在！
（作者为河北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