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科研的国际学生们，没有考试压力，放假期间如果不回国，通常就是大玩特玩。至
少我认识的这批人是如此。那天早上连我在内竟然来了十个人。一番讨论之后，决
定开三辆车。两部车各坐四人，我和罗敏坐我的车。本来罗敏同实验室的意大利女
孩死党安吉拉要坐我们的车，罗敏把她拉到一边咬了会耳朵，安吉拉就瞪了我一眼，
然后笑嘻嘻地到别部车上去了。

罗敏那天头发刚修过，用两只白色发夹熨熨贴贴地夹起。脸上薄薄地化了一点淡妆。
粉黄色的sling bag斜背著，下面压著一身棉质淡绿色配细黄花的无袖连衣裙，窄窄
的裙摆刚好在膝盖以上一点。脚上是一双崭新的苹果绿Nine West海滩鞋，十足的春
装打扮。

你好吗我的dear sir她问，然后调皮地一拉裙子一屈膝，行了个古代仕女的问候礼。
我哈哈大笑，也还了个花里呼哨的大礼。本来有点尴尬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三部车子出发时，太阳正好，晴空万里。罗敏一上车，就踢掉海滩鞋，然后从包里
拿出一叠CD， 全是法国的techno舞曲。接下来几个小时，小小空间里的背景就都是
这种冷洌锐利的节奏。

她把赤著的一双脚并拢踩在座椅上，微微侧著身把两手夹在膝盖弯里跟我聊天。我
一边开车，一边讲话，还总想偷偷瞄一眼她的脚。她白净的脚踏在座椅的灰绒布上，
看来几乎有些透明。十个细巧的脚趾上匀称地涂著无色但有光泽的指甲油。

你别老偷看我的脚呀她笑道，快好好开车。说话间，还很捉狭地让十个脚趾跳起波
浪舞来。

我笑着骂她mean。然后问她什么时候买的这双鞋，从来没见她穿过。她说是她犒赏
自己的礼物，因为是当季新款，按原价花了一百多买下来的。心情不好她说，所以
就想花钱让自己高兴。

你现在高兴了吗我问，很一本正经地。

我们现在不要提这个好吗她说。我还没满二十五岁，等我过两天满了二十五岁，再
来处理这些让人心烦的事好吗。然后顽皮地一笑，我现在就想party，其他什么也不
去想。

我侧头看了她一眼。阳光照著她皙白的右脸，大大的眼睛藏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小
巧而挺直的鼻下，削薄的嘴唇闪著一层若有似无的珍珠光芒。微扬的嘴角，露著几
分十几岁小女孩子常有的的倔强。

这是个问题比答案多的女孩我想。但是谁又在乎答案呢？

自动驾驶把车速定在不慢的七十五英哩，正在速限以上五英哩。我们方向正东。车
里音乐以115拍左右的速度行进，大约是运动时心跳的速度。

就等等吧我想。等她满二十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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