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历史之四:掼锣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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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yige 于 2006-1-13, 09: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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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与历史之四

掼锣槌

·亦歌·

吴方言中有“掼锣si”一说。这个“锣si”原本是用来敲锣的东西,也即北方人所谓的锣槌。“掼锣槌”最早可能是来自戏台,锣在以前的地方戏曲中是一件很重要的响器,可以想象,演出中锣声正急时,如锣手把锣槌一掼,说声老子不干了!这台戏也就砸了。掼锣槌现今多用来指某人恃才傲物甩手不干。

翻翻南宋历史,发现掼过大锣槌的人还真不少,其中又以岳飞、万俟卨和贾似道三人掼的锣槌最为让人感慨。

岳飞在抗金战斗中屡建军功,官衔一路飚升至太尉,成为高宗最器重的武将。在与伪齐的战役中,宋将刘光世临阵而逃,被朝廷解除了兵权,高宗随即在给岳飞的一道手诏中表示要把刘的五万多兵马统统拨到岳飞的麾下。当时的高宗对岳飞是非常器重的。但是宋朝的皇帝最忌将领兵权过重,因为太祖例子在先,所以尽管手诏在先,高宗后来还是改了主意,把队伍划给了都督府。岳飞得知真相后立马掼了锣槌,就地离职而去,声称回庐山给母亲守孝,并接连上奏要交出兵权,请求辞职。高宗表面上虽然接连下诏予以挽留,但当皇帝的被下臣晾在了台阶上,其内心之震怒可想而知。眼看高宗这个台阶下不来,不少大臣纷纷出来打圆场,说些“飞本粗人,凡事终少委屈”等等和稀泥的话,虽然在多人的劝说之下,岳飞重又回到军中,并向高宗“具表待罪”,而高宗也宽恕了他,但君臣之间的嫌隙已经种下,正如高宗在诏书中所说:“太祖所谓犯吾法者,惟有剑耳!”,这把剑已悬在了岳飞的头上,何时落下只是个时间问题。高宗一朝虽然基本上遵循了太祖不杀大臣的遗嘱,唯独对岳飞是个例外,这和岳飞冒冒失失掼的这个锣槌有很大关系。

万俟卨是岳飞的死对头,早年岳飞任荆湖宣抚使时曾训斥过他,万俟卨对此一直怀恨在心,后来投到秦桧手下,终于借机害死了岳飞。万俟卨虽然在秦桧手下为虎作伥,但他后来也在秦桧面前掼了一次锣槌。

秦桧晚年为所欲为,一次他编造了金国人赞誉自己的话数千言,要万俟卨代为上奏,万俟卨没有答应。接着秦桧又给自己的一些亲信升了高官并要万俟卨签字,万俟卨又拒绝签字。以万俟卨的聪明,后果不难预料。秦桧果然大怒,万俟卨便趁机也掼了锣槌,到沅州去了。

万俟卨掼的锣槌,以我们今天“后现代”的眼光看来颇识时务。秦桧当时已遭天下人痛恨,更兼年事已高,再不划清界限,日后免不了要殃及自身。秦桧后来的遭行刺以及死后无人肯为其碑作文便是验证。所以,应该说这个锣槌掼得聪明。数年后秦桧一死,万俟卨果然立刻被召回重用。此后万俟卨在朝廷供职多年,授紫光禄大夫,得以善终,谥忠靖。被人铸成跪像那是后话了。

相比起来,度宗朝权臣贾似道掼过的锣槌最多。他在度宗当政的十年里共掼过五次锣槌,每次都是以弃官为要挟,而无能的度宗只能以每次给他更多的权利作为奖赏,弄到后来,度宗只有差一点给贾似道下跪了。贾似道以退为进,其权力也随之达到了顶峰,贾似道离宫,度宗要起立目送他离开,后来还特意准许他六日一朝,就这样,贾似道还嫌麻烦,干脆让仆人在西湖上拉起大绳,到了他上朝的日子,在葛岭的官邸中听到了上朝的钟声才下湖,让仆人牵动大船,迅速平稳地滑向皇宫。平时就在葛岭的宅第中办理朝政,抱着文书的大臣们络绎不绝地来到葛岭拜见贾似道。贾每天在自己的府中只是签几个字,余下就是玩女人斗蟋蟀,以致当时有“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一说,这“平章”就是指身为“平章军国重事”的贾似道。人们背地里也称他为“蟋蟀宰相”。后来宋室摇摇欲坠,贾似道终于被撤职流放。一干人在进驻福建漳州南的木棉庵中时,身为会稽县尉的押解官郑虎臣在贾似道上茅房时尾随而入,将贾似道掼死在庵堂的茅房中。这个纵横官场数十年的掼锣槌高手,到头来竟也被人当成了肉锣槌,掼死在偏僻南荒一个臭茅房中,冥冥之中,也许有些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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