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文史料中还原平型关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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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阳明 于 2007-03-22, 12:52:09:

日军《第十一联队战史》中发现的关于平型关战役的作战地图

可见,此战役中日军与国民党军和共产党军同时交战,不过,图中标明和国民党军交战中日军阵亡最高的军官仅为中尉(与国民党军的战斗也是颇为激烈的,第十一联队战史中记载第一大队长尾家剑就差一点因为全军覆没而引罪自杀)。所以,八路军在“平型关大捷”,即图中在蔡家峪和平型关之间描述的战斗中,击毙日军两个中佐的伏击战战果显然对国共两军都是很重要的。

可能因为此战中被歼灭的并非第十一联队所属部队,图中有一些错误,第一,“平型关大捷”战斗日期应为9月24日,图中标错;第二,新庄所部被称为“全军覆没(全灭)”,而第二十旅团实际坚称该部队有不少的突围人员,不能称为“全灭”。这也符合我对此战战果考察的结果。此外,图中标注的“朱德指挥的第二十三军两个师9月30日向五台方面逃走”,也很有趣。因为首先朱德虽然被任命为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但实际无权指挥国民党军部队,而平型关前线中国军队中也没有23军这个番号。据对比双方序列推测,这可能是33军孙楚的部队,是两个旅,不知道为何被日军误会为两个师了。

当初写平型关之战,是因为在海外看到一份报道,提到平型关战役日军的损失,认为日军的损失应该是“一个不完整的汽车中队和一个负责大行李的运输和护卫的辎重小队,共计有日本兵六十人”。因此,认为把平型关看作大捷纯属夸大。这样的所谓资料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在日本所见有关的资料,日军伤亡是远远超过这个数字的。而且,把平型关伏击战称为大捷,还有一条重要的理由。

那就是当时日军的新闻管制还不够完善。在七七事变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日军的新闻报道管理还不十分严格,如《朝日新闻》报道的南苑之战(即佟麟阁,赵登禹殉国之战),曾相当真实地反映了二十九军顽强的防御,并对守军的坚强深表钦佩。不过,这种报道随着战况的“泥沼化”,日军管制的力度日益加强,这种还算客观的报道就越来越难以看到了。日文报纸《每日新闻》根据其华北特派员的报道登出了平型关伏击战的新闻,加以实地照片,并冠以“我军运输部队在平型关关口附近不明地域遭到从两侧高地的伏击全军覆没(全灭)”,虽然没有具体报道人员装备损失情况,但依然成为战时日军报道在中国作战失利的极少珍贵新闻之一。从国际影响来说,无论此战歼敌数量多少,称为“平型关大捷”,都是很有道理的。

平型关之战后,日本《每日新闻》报道此战时采用的图片。《每日新闻》以“全灭”为题的报道,也说明了此战在日本引发的震撼

平型关之战,到底毙伤了多少日军,中国方面有一万(蒋介石贺电),三千(长期使用的数字)和一千(近期国内著作如《三晋同仇》等使用数字)之分,从当时日军投入战斗的属于后勤部队来看,一万和三千都不大可能,属于战时为了鼓舞士气而进行的战果宣传,据此,我认为中方比较可靠的数据是一千,这个数字对比日军的参战部队,个人认为是比较可靠的。所谓日军仅仅损失六十人的报道,是不确实的。

然而,分析日军损失,使我们遇到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那就是日军为了维护士气,对战时损失和战果的不实报道,使日军的实际损失与其公报不符。比如,日军报道在中原战役中最为激烈的洛阳之战,我曾找到龙门山激战,停车场肉搏战,禹王庙之战等多次恶战的回忆文章,中日方面都承认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攻防作战。而日军最后报道的伤亡情况呢?不过损失五十五人而已。。。这种情况不仅发生在中国战场,在太平洋战争中,日军曾经一次就宣称击沉美国四艘航空母舰,实际上战后调查,击沉的,仅仅是一艘登陆艇而已。

所以,对于平型关之战的真实情况,我采取了根据史料进行推测,而不是直接采用日军公布伤亡数字的报道(第二十一联队战史中直接报道此战阵亡十五人,连日本大概都不会有人信)。

在日本的有关资料《終戦記念日特集》中,日方资料写道:“八路軍は日本軍を5キロメートルの峡谷に包囲し、格闘に持ち込み、一日足らずで決着をつけ、日本軍をのした。”(八路军在五公里的峡谷里将日军团团包围,不断攻击,经过不到一天的恶战,日军全军覆没),如果五公里的战场上只有六十个日本兵,那就要差不多一百米一个了,稍微有点儿军事常识的人也明白,这个仗怎么能打呢?““百輌前後に上る自動車,輜重車の黒こげの残骸が残っていた旨の救援に向かった第五師団歩兵第四十二連隊将兵の証言がある”(第五师团四十二联队救援的官兵证实,可以看到约百辆被烧黑的汽车和辎重车),如果是这样,就算一辆车一个人,日军也不可能只有六十人,何况,驾驶车辆的和押运的还应该是不同的部队呢。

日军在山西行进的兵站汽车队,也是《每日新闻》报道此战的插图

战斗中日军突围的人员似乎不少,日军突围人员形容“红军”(就是八路军)作战与国民党军不同,他们子弹不多,似乎有一个不成文的原则:打出三枪就冲锋。因此与日军很快进入白刃战,八路军使用的白刃战武器除了刺刀,还有“青龙刀”等冷兵器。

日文刊物中对此战结果还有一种说法:“この攻撃によって、1000人を超える日本軍を壊滅させ、多くの軍事物資を手に入れたが、これは《平型関大捷》とよばれる、中国抗戦以来の大捷(大勝利)であった。”(这次攻击中,毙伤日军1000人以上部队,很多军用物资被缴获,中国抗战以来的大胜利,称为《平型关大捷》)。不过,这个说法有些值得质疑。最初我查到此文时,认为是日方自己的数字统计,不久,有朋友告诉我,这是日方引用中方史料翻译过来的数字,虽然可以认为这表示日方接受这种看法,但是并非日军的内部统计,其权威性当可质疑。

好在还能够找到更详细可靠的资料。

目前关于平型关之战,日文资料中萨注意到三本很有价值的材料,《第二十一联队战史》,原每日新闻随军记者益川的《大陆舞台上的中日死战》,前者日本各大图书馆都可以借到,后者在《丸》杂志上曾经连载。其第三部分,对平型关之战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另一本则是在查找其他资料时,意外发现在日军《第十一联队战史》中,有着比遭到打击日军部队对此战更详细的记录。因为第十一联队的尾家大队,正是二十二日最后乘坐新庄淳卡车的人员,该联队亦奉命救援平型关遇伏日军。可能因为损失的不是自己的部队,所以记录更没有顾忌一些。日军勾勒出的平型关之战,终于显露出了比较清晰的形象,令人惊讶的是,它提到的战场状况,居然有很多是中国史料中所根本没有提到的,平型关之战可能和我们传统的看法不同,在八路军的伏击圈中,它有两个战场,日军是从两个不同方向钻进八路军的伏击圈!

从中文史料看,日军在平型关之战中的状况,是一个典型的口袋之战,也就是日军钻进中国军队布置的口袋阵,然后被全部歼灭。但是日本方面的记载,这个口袋却是有两个进口的。

平型关之战,实际发生的地点并不在平型关,而在平型关以东的关沟峡谷。

益川的文章中对这一战一开头就交待“平型关是北支山岳地带山西北部的阀门”,“曲折的隘路两侧是十米-三十米高的陡崖”,“昭和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午前,雨中,两件大惨事在这里发生了”

一次战斗,为什么会发生“两件大惨事”呢?原来,进入八路军“第一一五师六千余”部队伏击圈的日军,分属两个部队!这两个敌军部队,一个是从平型关返回灵邱的“新庄自动车队”搭载其他日军部队一部,属于日军第六兵站汽车队,由两个中队组成,搭载部队人数不详,从西向东进入八路军伏击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新庄淳中佐,日军资料中没有记录它的总人数,但是从后面记录的伤亡来看,这支部队比对向而来的大行李部队要多得多,有朋友考证日军旅团长三浦少将和从前线归来的慰问团也在其中,这一点我所见到的日方资料没有记载,存疑;第二个是携带大批弹药,衣物,粮食等物资从灵邱向平型关前线支援的步兵第二十一联队(指挥官浜田大佐)辎重部队,第五师团参谋桥本顺正中佐与他们同行。

这两支日军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都被击毙在这次战斗中。

日军在平型关战死的最高军官是中佐,而且一下就打死了两个,第二十旅团的新庄淳中佐和第二十一联队的桥本顺正中佐。中佐,就是中校,在日军中指挥一个大队的军官军衔只是少佐(少校),比如十一联队的三个大队长,就都是少佐。中佐属于中高级军官。一下打死两个,如果日军投入部队只有六十人,那应该就不是辎重部队,而是贵宾部队了。

这两个人的身份也很有意思。

首先,桥本顺正的“参谋”身份,在中国人眼里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次要幕僚,所以并不觉得打死一个日军“参谋”有多高的价值。实际上,这是中日两军“参谋” 职务不同造成的错误理解。中国军队中,参谋是连级军官,中尉而已,责任也是补缺拾遗,跑腿辅助,所以,有“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的说法。而日军中, “参谋”是非常重要的职务,在指挥主官不在的时候,常常要负责指挥整个部队的作战行动,其在军中的地位极高。比如河本大作,石原莞尔,在关东军中的职务,也不过是“参谋”而已。实际上,日军师团的参谋长,也不过是大佐军衔,只比“参谋”高一级而已。另一个“参谋”的例子是高月保,他在被军统特工击毙于北平的时候,职务就是华北方面军的“参谋”。而这个“参谋”,不但是日军大本营号称“拉脱维亚的樱”的苏联问题权威,是日军制订对华细菌战方略的关键人物,还是贵族院的议员,担任天皇特使“宣慰华北”。日军中的“参谋”可能小看?这种职务,通常是日军培养高级指挥官时给予有前途的军官的过渡。

事实上,日军中具有战略思想的高级将领,多半在发迹前最后一个职务就是“参谋”。在战斗中,派一个“参谋”去指挥一个联队长,并不是希奇的事情,因为他属于那种带尚方剑的人物。而这个桥本正顺的履历更显示,如果不是被打死在平型关,此人很可能是一颗日军中的明日之星。桥本是日本陆大毕业生,从1933年到1936年长期担任“朝鲜军北方特务机关本部”(地点在珲春)副机关长,军衔少佐,其顶头上司,就是关东军中著名的老牌殖民专家和野心家 – 河野悦次郎大佐。这个特务机关,是镇压东北抗日联军的重要组织,他的对手,就是大名鼎鼎的杨靖宇。桥本在这个任上“功勋卓著”。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其调入第五师团担任师团参谋,也因此他的军衔为情报中佐。在遭到伏击时,桥本的表现,也证明他的军事素养相当出色。

这种因为两军军制引发的理解错误,并不仅仅限于“参谋”,在缅甸战役中,被孙立人逼得剖腹自杀的日军将领水上源藏,其职务,是“56师团步兵团长” – 一个团长,在中国军队看来实在不是什么高级军官,怎么是少将?实际上,日军中的“步兵团长”,指挥的部队至少一个旅团。

也正因为日军将桥本顺正视为有前途的军官,所以此战之后,对桥本的死多有惋惜之词,桥本最后的风头,比同时战死的新庄淳中佐高多了。

其实,新庄,也是个很值得注意的人物,至少,在被包围以后,新庄所部的抵抗远远超过桥本的部队,八路军的损失,推算起来大半是这支日军造成的 – 这不奇怪,桥本手下多为辎重兵,训练不足,新庄的部下则堪称精锐,数量也远远超过桥本的部队。

新庄淳的军衔比他的职务似乎要高。新庄淳的职务是新庄自动车队指挥官。这个自动车队(即第六兵站汽车队)包括两个机械化中队,按照建制来说,是一个简编的大队级单位,按说,其指挥官应该是少佐级别。然而,新庄却是中佐,原因何在呢?这是因为新庄部队并不是普通的后勤部队。

从军事角度,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如果不计补给和士气(前者部队本身不能决定,后者涉及因素太多不好计算)是三个因素相乘构成的,即火力,机动能力和防御。日军在侵华作战中一度横行,是因为对中国军队而言,它的火力和机动能力都有极强的优势。其中,机动能力角度,日军在七七事变时,已经是一支半机械化部队。所以,在中国军队普遍采用的线性防御阵地上,日军经常可以利用机械化的优势,快速移动到中国军队薄弱的一翼实现作战的胜利,防御时亦然。而中国军队仅仅靠步兵机动,在平原地区是很难发挥人数优势的,往往是总兵力占优,具体战场上却体现不出来。这种机械化还使日军的重武器能够快速跟上一线部队,从火力上压倒对方。

不过,日本也不是富有的国家,象第五师团这样的部队,也无法实现完全的机械化,只能称为半机械化。半机械化的含义,就是部队本身还是传统的步兵,但机动作战时,由专门的汽车部队进行运输,实现快速行进的目的。“新庄自动车队”,就是为平型关日军提供这种机动能力的部队。事实上,在平型关作战的日军主力三个大队(第十一联队尾家大队,第二十一联队平岩大队和第四十二联队折田大队),正是新庄部队从灵丘,于22日送到平型关前线的。实际上,新庄部队在现代军事角度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应该是 – 摩托化部队。

不过,抗日战争开始前后,正是这一兵种处于幼年时期的时代,因此,日军将其归于辎重兵也无不可。但真正的辎重运输,日军还是舍不得使用这样宝贵的部队,所以,日军向前线运送弹药被服之类,还是采用大车运输的方式。巧得很,平型关之战,115师包围的,恰恰是日军一个汽车队,加上一个大车队。尽管兵种地位未定,但日军深知摩托化机动这种战术的价值和汽车部队的宝贵,所以,“自动车部队”在日军中的地位高于普通步兵部队,有兵种优势。所以,才会任命新庄淳这样的中佐指挥此部队。

如果回头来看,林彪这一战,第一打掉了日军的辎重队,也就是说端掉了平型关日军的饭锅,第二打掉了日军的摩托化部队,也就是说打断了平型关日军的腿,这一击,实实在在地打在了日军的软肋上。

那么,这两支部队的日军,到底有多少兵力呢?

首先,让我们看一下第二十一联队的辎重部队,我在最初研究平型关之战的时候,认为这支日军辎重部队包括担任警卫的高桥义夫骑兵小队共计二百五十-二百六十人,其中,因为日方文献记载桥本中佐乘坐一辆运兵“巴士”随同前往,我这样推测他的随员 – “担任指挥的指挥官第五师团情报参谋桥本顺正中佐,他率一辆运兵汽车(特别点名是运兵车)担任指挥,他不但是这支队伍的指挥,还有到前线执行联络的使命。从点名他带的是运兵车看,估计车里有他的卫士,司机,副官等,总共约十人。”

然而,无意间发现的一张照片,改变了我的看法,这支日军的兵力,要重新计算。

大宅壮一监修《兵队的陆军史》一书插图《辎重队的行军》

这张图本身并无特别,但,书中对于此照片的一段说明引起了我的注意 – “昭和十二年九月,粟饭原部队大行李从灵邱出发,满目沧桑的北支大行山脉(应为太行 – 译者注),艰难的行军,同期小仓中尉也在其中,于是留影纪念,不料却成永别。”

最初吸引我注意的,不过是“大行李”这几个字,因为平型关之战中,关于日军“大行李”是怎样一个作战单位,始终有所争议。等我仔细看这张照片的说明,心中忽然一动 – 灵丘?桥本顺正所部不正是从灵丘出发的么?!

我以最快的速度查找日军在灵丘的作战情况,发现,日军占领灵丘的日期是九月二十一日,攻占灵丘的部队,则是日军步兵第二十一联队的第一,第三大队,战斗中,第一机关枪中队中队长福岛勋负伤,伤亡数十人。所以,日军不可能在九月二十一日之前从灵丘出动任何部队。而按照日军的纪录,所谓“粟饭原部队”,正是日军步兵第二十一联队的别称!

按照日军纪录,二十五日清晨,日军第二十一联队的大行李队从灵丘出发,携带粮秣,弹药,被服等前往平型关方向,并在这一天上午遭到八路军一一五师的伏击歼灭。此后,日军步兵第二十一联队主力(除已在平型关前线的第三大队)则全力向平型关下集结,补充三浦旅团的一线兵力,二十八日到达前线,开始对内长城一线的继续进攻。因此,在这种状态下,很难想象日军可以在九月底前的三五天时间里重建一支“大行李队”,并从容自灵丘再次出发。

而且,照片上有一点特别的地方令人瞩目,那就是在日军的大车辎重队中,居然有一辆汽车!这也恰好和桥本顺正中佐乘汽车与二十一联队辎重队同行前往平型关相符。

所以,这张照片上的日军辎重队,我判断,极为可能就是日军这支被八路军包围歼灭于关沟的桥本部队!

这支桥本所在的辎重部队,根据日军的纪录推论,应该包括以下单位 –

《第十一联队战史》中对于被伏击辎重部队编制的描述,可以看到大小行李的区分,也可以看到日军对于第十一联队称为“粟饭原部队”的证据

第一部分是大行李,这个需要解释一下,有人认为这是对于辎重队的统称,询问现存的日军老兵,大行李是一个独立单位,相当于兵站(旅团才有正式兵站,联队只有大行李),编制约百人。这次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大行李部队要到前方建立兵站,才携带了大量物资,以至于八路军缴获的军大衣都够整个115师每人一件。由于日军进展顺利,而九月底正是换季季节,估计三浦旅团此时考虑的已经不是怎样拿下平型关,而是冬季作战的物资储备问题了。如果不是出于建立兵站的需要,携带这样多的大衣显然难以理解;

第二,小行李即普通辎重队,携带日军第二十一联队作战需要的日常补给,如弹药,粮秣等,共计辎重兵七十余,担任掩护的轻重机枪兵十五,运输兵没有经过全面的战斗训练,因此自卫能力较弱。两路共计有辎重车七十七辆,上面第十一联队战史也提到日军进入包围圈的包括“大,小行李”队,不过,由于大小行李编制并非固定,如果这路日军中大小行李的辎重兵人数少于此处的计算,也不奇怪;

第三,为了加强自卫能力,派遣护送的高桥骑兵小队(高桥义夫第三骑兵小队),编制六十人。

第四,担任指挥的指挥官第五师团情报参谋桥本顺正中佐及随员,这里,根据照片上汽车的类型,我认为其随员不应超过五人,否则车中无法坐下。实际上,照片上可以看到汽车共有四人,加上司机,桥本及其随员很可能正好是五个人。按照这个计算,这支部队的日军总兵力为二百余人。

有日文资料称这路日军不过是““马五十匹大车七十辆 。。。有缁重兵十五人,特务兵七十人护卫”,这里面毛病可就大了。马五十车七十,不知道这个车如何拉法,难道用皇军来拉?有的车“皇军”拉,有的车畜牲拉???估计是皇军会法术,一指,车就走了。再说了,只有十五个辎重兵,这七十辆大车怎么赶法???看来鬼子会木牛流马。你说那护卫的也可以赶车。问题是护卫的是高桥义夫骑兵小队,骑兵啊,难道鬼子用战马拉车?那打仗的时候怎么办?这叫护卫么?要是骑着战马在旁边赶着无人的大车行进。。。剧寒,好像幽灵片阿!看来鬼子会某种特殊的高科技。

其实,如果看那张在太行山中的日军辎重队的照片,可以看到在太行山山地地区,每车实际至少需要四人一马推拉才能正常前进,这就是中国军队青睐于在山地和日军进行战斗的地方 – 使它的机动性下降,并且造成后勤的瓶颈。结合这路日军共计七十余辆大车(日方记录实际共七十七辆)的情况,如果加上负责警卫的高桥义夫小队六十名骑兵,总人数应接近四百人。之所以与预计二百余名日军有出入,是因为日军当时普遍使用朝鲜人作为后勤支援人员,参加运输。他们不属于日军的军队编制(日军后勤人员也有台湾人,但前期不编入战斗部队。在日军中,日本人高于朝鲜人,朝鲜人又高于台湾人。当时还少见在当地拉夫的情况),而战斗中,显然这些朝鲜人由于穿日军后勤人员服装,无法分辨,也被八路军消灭,并记入了战果,因为此战中并无朝鲜民夫被俘的报告。

说起来,八路军把这些朝鲜“夫役”记入战果并非错误,由于 “日韩合并”和多年殖民教育,二战中日军的朝鲜帮凶颇为不少,而且在对华战争中,他们经常在战斗紧张时拿枪投入战斗并对中国军队顽抗到底,后来还有大量朝鲜人补充进日军成为日军正规官兵。在伪军发展起来之前,这种日军中的朝鲜人常常被中国军民称为“二鬼子”,并以其凶残和纪律败坏而著称。实际上,如美军在吉尔伯特群岛的作战中计算的日军死亡人数中,就包括大批担任设营的朝鲜后勤人员,而日军计算损失时,一向是不计算朝鲜人的。

新庄所部日军,其总人数则是一个谜。他的本部,包括两个汽车中队,其中的中西汽车中队,共有人员一百七十六人。另一个中队不详。这另一个中队的人数究竟有多少很难确定,但应该高于中西汽车中队。因为在网上查找,日军一个中队,最少的人数一百九十四,最多的三百五十,中西汽车中队只有一百七十六人,在三七年的日军中,是非常罕见的。日军一个大队的标准人数为一千零九十一,包含三个中队和大队直属部队,一个中队的兵力在二百多人才是正常的。

有日本网页介绍此战新庄部队损失为“第六兵站汽车队共出动卡车八十辆,计损失卡车七十五辆,指挥官新庄淳以下四十三人战死,三十四人负伤”

这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七十五辆卡车被击毁,连死带伤八路的子弹手榴弹一共碰着了七十七个鬼子。

除了指挥官新庄,平均一车一个鬼子,只有一个误差,还不都是打死的,连擦破皮的也算。

那击毁卡车不是给你打成火焰山就是给你扔俩手榴弹炸开花,多壮观啊,可是八路也是超人,就能掌握好一辆车上只能死或者伤一个鬼子!不能多,也不能少,打了正司机就决不能伤副司机,误差不过3%!

忽然一想,剩下的鬼子呢?两个中队怎么也有四百人吧,减去死伤的七十七,还有三百多,可车辆给毁了75/80,连鬼子头都给毙掉了,这皇军干什么吃的?是不是枪一响跟兔子似的。。。

其实,这个数字的产生,是有背景的。新庄这一路日军,除了自己的两个中队,记载还携带有如下人员 – 一个护卫小队和机关人员;到前线的慰问团若干成员(有资料称三浦敏事旅团长和他的卫队也在其中,但也有资料称当日三浦在内长城前线,故存疑);从前线撤退下来的伤兵和看护人员。伤兵这部分可能是日军损失最大的,因为如果是轻伤日军前线的野战医院都可处理,日军在平型关前线的鹄子沟就有野战医院。后送的肯定是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人员。战斗打响后日军汽车兵可以突围逃跑,这部分伤员,就很难脱逃了。日军新庄自动车队代理队长中西正式报告中自述这支部队损失七十余人,这个数字常被引用,而日军增援部队进入战场后,自称“新庄中佐以下二百人战死”,其区别,就是中西的正式报告只提的是汽车队本身的损失,却全然没有搭乘日军的损失情况。

那么,当时车上有多少日军伤员呢?在国民党军的顽强抗击下,平型关前线日军的损失不小。实际上,战斗到二十八日,前线的尾家大队报告全大队一千零九十一人编制中还剩三百余人。日军记载,由于二十五日“平型关大捷”,国民党军受到胜利鼓舞,26日至28日发动了富有勇气的反攻,而日军由于没了新庄这付“快腿”,增援部队直到28日才到达战场,这一阶段日军损失惨重。如此,假设此大队日军的伤亡有一半是26日到28日发生的,按照当时作战正常伤亡比例一比三计算,到新庄汽车队出发的25日,则有约一百七十人阵亡,四百三十人负伤,其中轻重伤各占一半的情况下,就有伤员两百余人需要后送,而平型关下二十五日前日军共有三个主力大队(其他部队因为本来编制残缺暂不计算),就算另两个大队的伤亡只有尾家大队的一半,则合起来,也有四百余名伤员需要后送,如此,看护兵也要至少一百名。所以,新庄所部日军,算上伤兵应该在千人左右。

第五师团当时使用的八八式六轮越野卡车,不过这辆车不是属于第五师团的,而是上海方面日军使用的.

至于汽车一共八十辆,这很可能是中西汽车中队的汽车数量(每车正副司机一共一百六十人,加上一个修理班,与该中队176人的纪录基本符合),而不是日军全部汽车的数量。原因是这支汽车队是日军派出运送三个大队部队到平型关前线的,且预定返回接运一个联队的援军。三个大队携带全套装备的日军,共计三千余人,如果仅仅八十辆汽车,每车要装四十人,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翻一番,每车二十人,还比较合理。而中西的报告,实际也没有提被拦在包围圈外的日军车辆。

二十五日上午,两路日军同时进入八路军伏击圈,十一点,东路日军在雨后湿滑的小道上行动不便,大车行动艰难。这时,八路军猛烈的袭击开始了。

说到这里,有一点应该回顾一下,那就是大家都将平型关之战称为八路军与日军的第一战。从日军的记载来看,这是一个错误。在平型关大捷之前三天,八路军已经和日军打了一仗,不分胜负。这一战斗,也在八路军老战士的回忆中得到了证实。只是,双方对待这一战的态度,却是迥然不同。我认为,正是这种不同,导致了平型关伏击战双方不同的命运。

别忘了,八路军这一边的指挥官,可是后来称为“黑土地之狐”的 -- 林彪。

那么,八路军与日军的第一战是何时何地发生的呢?

《第十一联队战史》中对此的记载是这样的,“从灵丘到内长城(即平型关)约45公里,其间皆为断续的黄土高原。迎击我军的是阎锡山指挥的国共合作军队五个师(约五万)兵力。其中,这方面相对的敌军中有八路军中最年轻而作战指挥艺术精湛的林彪所率之一一五师,他利用平型关的地形巧妙地将部队隐蔽起来,等待我军的到来。对此一无所知的我军混成一个联队弱之兵力因此于九月二十二日晚,于东河南镇发生战斗,双方打成僵持后战斗悄然结束。此后,我军逐步逼近并占据小寨,关沟一线。”

这一战,在八路军老战士的记录中也有体现,不过仅仅限于“平型关前,我军也曾与日军打了一仗”而已,语焉不详。从日军记载来看,却可对此战略窥端倪。

看得出来,此战,一一五师的战术与平型关大捷如出一辙,也是老红军拿手的伏击战。然而,与之作战的日军则远远超过,略少于一个联队。以115师老战士的回忆,二十五日战斗前,该师主力尚未到达前线。因此,推测八路军设伏部队人数少于平型关大捷之战。

作战的结果显然是八路没捞到多少便宜 – 但是也看不出吃亏。日军一个联队在抗战期间通常可以和国民党军一个军打成平手。莫言在他的作品中提到珍珠港事变前的老鬼子个个是神枪手,这并不是过分的说法。日军的训练极为严酷,在瞄准中碰歪步枪上的菊花徽都会受到送往最前线受死的严厉处罚,其战斗力的确可观。一一五师二十二日的伏击部队显然没有能力以当时的兵力将一个联队的日军吃掉。所以,这一战八路军没有达到目的是显而易见的。然而,此后双方的表现就迥然不同。

从日军的记载看,当双方打成僵持的时候,八路军部队就悄然消失了。因此日军虽然对遭到伏击有点儿惊异,却也未当作一回事来重视,继续前进。

这种打不过就走,如果是别的指挥官,倒也不足为奇,唯独放到林彪身上,却反映出了“黑土地之狐”独特的作战指挥习惯。

林彪这个人,打仗有个极大的特点就是透彻地研究对手,然后有针对性地在对手软肋上狠狠一锤 – 这是成就林总一代战神之称的重要条件,因为人的构造都差不多,就算是壮汉也没有谁的软肋上能吃得消这种打法。所以,无论是杜聿明还是卫立煌,傅作义还是陈诚,不同风格的指挥官都栽在此人手里,实在是因为他们都成了林彪的研究对象。

所以,东河南镇之战,细细看来,更像是林彪对日军进行摸底的一次试探性作战。其结果显然让林彪心里有了底 – 第一,日军是可以埋伏的,从见到伏击圈就钻,可见日本军队的军官脑袋并不是榆木疙瘩做的,但有类似的性质;第二,日军的战斗力很高,远不是国民党军可以类比。

既然试探完毕,又不是很容易捞到便宜,顶牛的仗林总不打,八路军悄然撤出了战斗。

然而,这一战的收获,在三天后的平型关却表现了出来 – 第一,日军既然是可以埋伏的,那咱就接着埋伏,不换招了。只不过这回的买卖不会再放你出去;第二,日军战斗力强,那么,我就放过你的前锋,不去直接伏击日军的一线战斗部队,改而在日军后腰上猛捅一刀,劫杀日军的汽车队和辎重队;第三,把一一五师当时能够调动的部队都加入了伏击和打援,这一仗,即便按照最低估计直接埋伏部队三个团,也是七千名老红军对一千多日军,其中还有若干伤员,集中优势兵力的原则达到了最大限度。

而日军的反应,整个比土八路慢了半拍。

其实,日本国内对于共产党的部队投入抗日作战,始终保持着极高的戒备。毕竟中国的内战中红军打出了名声。下面就是当时日本报纸对于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新四军的报道之一。这种报道在当时的日文报刊中颇为丰富,其中有些极为荒诞,竟有称苏联支援大批飞机给延安,所以八路军参战意味着中国军队空军力量的极大增长云云。

然而,前线日军大概是打顺了手,虽然碰上了红军,虽然碰上了以前其他中国军队没有组织过的伏击战,虽然对方的战斗力看来给日军留下了一定印象,但是,日军没有采取任何针对性的部署。直到平型关大捷之后,日军才如梦方醒,在前线认真提防八路军这个独特的对手。

所以,此战尚未开始,日军的命运已经定了大半,所谓“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真正的战斗是在上午十点钟开始的,当时,东路,也就是桥本顺正率领的日军辎重队正走在关沟村和小寨村之间的狭路之中。按照日军第二十一联队战史的描写, “当地的道路只有两米宽,勉强可让一辆卡车通行,而两侧山丘高达十到十五米,挡住视线,根本无法瞭望周围。”“我军进入此隘路后,即遭到左右台地上方预先设伏敌军用机枪和手榴弹的猛烈袭击,战斗开始了。”“八路军部队首先攻击首尾的车马,乱射之下道路前后均被阻塞,我军如同陷入袋中的老鼠进退维谷”。

此时,西路的新庄汽车队,同时遭到痛击。由于新庄淳中佐大出风头地坐在第一辆卡车上,当即成为八路军集中攻击的目标 – 新庄中佐是第一批战死者中的一员。

从战况进展看,新庄汽车队并未被全部放入包围圈中,因为他的两个中队长都逃出了战场。根据其车辆被击毁七十五辆之说,如我预计其车队为卡车一百六十辆左右,则放进了一个中队,即中西中队,另一个中队被割断在战场之外。当然也有认为日军两个中队一共八十辆汽车的说法,那么大部分日军汽车兵能够从包围圈中逃出则实为不可思议之事。

然而,由于新庄中佐的阵亡,这一路日军顷刻间陷入混乱之中,以至于未能尽快发挥其较强的战斗力组织抵抗。

按照益川记载,两路日军虽然同时进入包围圈,但是并没能会合,八路军此时发动攻击,估计也有避免两路日军合流,增大抵抗力的想法。这样说来,八路军的伏击圈长达五公里也就可以理解了,因为不是一个战场的面积,而是分离的两个战场,否则以六千人设伏如此广大的战场,显然成为没有底的漏勺。

《大陆舞台上的中日死战》中这样描述:“林彪的部队在通路两侧的山崖上等待埋伏,攻击发起后手榴弹步枪齐发,无武装但多乘马的大行李首先遭到痛击全部溃灭。桥本参谋,高桥少尉等指挥卫队奋力迎战,结果全员战死。”

而在第十一联队战史中,战斗的经过显然更加复杂。

按照第十一联队战史的记载,桥本顺正这一路日军,并非坐以待毙。

在八路军部队的第一次打击中,桥本并没有当场毙命,他的座车恰好被山崖挡住,八路军的手榴弹和子弹都无法击中这辆汽车(否则以这一路日军仅有一辆汽车的情况,他的座车一定是八路军的主要打击目标)。战斗打响后,桥本跳出汽车,立即在附近的一处台地建立了指挥位置,组织幸存日军进行抵抗。

这里面有两点耐人寻味。第一,日军为何未派尖兵搜索前进。第二,桥本所部中,除了日军以外,是否确如推测的那样有一批朝鲜夫役随同,他们是否没有武器。

日军未派尖兵,一方面是他们前一阶段作战顺利,确实骄横。还有一个原因,却是因为,八路军设伏的关沟,是在实实在在的敌后。日军称,八路军一一五师是从三角山(中国名称不明,与1930高地为日军所称的平型关前两大制高点)42联队平岩大队的侧翼阵地上穿越过来,进入伏击阵地的。而桥本所部认为如果有敌军渗透过来,必然会和42联队发生战斗,既然前线一切平静,当然也就没有必要派出尖兵喽。

其实,山西的山地丘陵地形极为复杂,所谓“控制”,对于日军这样的客军来说,只能是相对而言,而本地的军队完全可以从敌军的缝隙中实现穿插。应该说,一一五师的战术动作果断坚决,人员战斗经验丰富是能够悄无声息进入敌后设立埋伏的重要原因。同时,24日夜间的大雨,更使日军无法行动,平岩大队能够发现八路军的行踪,反而是奇迹了。换句话说,日军这种粗糙的战斗作风,也可以说是前一阶段国民党军节节固守,绝不向敌后出击“惯”出来的。

说起国民党军的单纯固守,祖父认识的一个旧晋绥军军官说单讲国民党军士气不振也是不对的。当时晋绥军和中央军抗战的士气都比较高。尤其是晋绥军,属于保家守土之战,战斗力强弱不说,作战还是勇敢的。其青睐于固守,有武器方面的原因。当时晋军防守阵地有一件奇门兵刃,就是太原兵工厂造的“滚山雷”。这种大号的防守兵器重达几十斤,外观酷似水雷,象手榴弹一样扔是不可能的,使用方法是居高临下,拉了导火索后用脚踹下阵地,滚落到敌军中爆炸。由于这种兵器爆炸起来大有淮海战役“没良心炮”的风格,山地作战中曾经给日军造成巨大损失。有把整整一卡车日军士兵连人带车炸进深沟的恐怖战果。这是晋军防守的主要兵器。但是,这种兵器也有致命的弱点 -- 敌军不靠近阵地无法使用,敌军位置比自己的阵地高也无法使用,而且,无法携带行军。晋军将领多为旧军官,对武器的迷信比较重,所以对离开阵地,不带这个东西去和日军交战,认为很难取胜,这是晋军在平型关大捷前很少主动出击的一个奇特理由。

而桥本所部随行人员的情况,我再次仔细研究《太行山中的大行李队》那张照片,也就是桥本所部的绝影,发现推拉第一辆大车的辎重兵服装不统一,其中在后方推车的士兵肩挎步枪,头戴三块瓦的皮帽,与日军的服装显然不同,仔细看来,我觉得,它和当时在山西与我军交战的一支伪军的服装颇为相似,那就是蒙古分裂势力德王所属的伪蒙军。

伪蒙军士兵,在山西前线曾因为穿大皮靴爬山不便,被陈长捷部痛击,他们的服装的确很象平型关战役中为日军推车的辎重队员

难道跟随桥本进入伏击圈的还有伪蒙军?无论朝鲜夫役还是伪蒙军,从运输队情况看人数都不会少,为何会和日军一同全军覆没而没有人投降?是听不懂劝降还是八路军火力太猛?或是受到日军的胁迫?

这恐怕只能是一个谜了。

桥本顺正指挥日军的抵抗颇为顽强,据称他曾准确判断一个中国军队的指挥所,并指挥轻机枪进行攻击 – “可能是八路军指挥官被打死,一度攻势得以减缓”。然而,他的兵力毕竟有限,装备也不充足,更要命的是由于八路军伏击阵地选择得好,日军处于“很难看到敌人只能挨打”的境地。当八路军第二次发动猛攻的时候,这支日军终于未能逃脱“全灭”的命运。有消息说当时日军辎重中,枪支与弹药是分装的,以至于一些没有枪的辎重队员找到了枪没有子弹,找到了子弹没有枪,抵抗能力大减,不过这种说法没有得到日方资料的证实。115师冲下山来,和日军发生了白刃战,日军全被杀死,连手表和钢笔都被八路军缴走作了战利品。部分当时未死日军拼命抵抗,遭到八路军的杀戮,有的被和车辆一起烧成黑炭。(当然,这时候又少不了皇军责备八路军“野蛮”的话题)

大家看到这里可能会觉得奇怪 – 既然这支日军已经“全灭”,如何还能够提供如此详细的战斗经过呢?

其实,这一路日军还有几个幸存者。三天以后日军二十一联队的官兵赶来救援,在死尸堆里发现了两名奄奄一息的日军重伤员,随后又在附近山坳中发现隐藏于此处的三名日军伤员,这就是此战这路日军的全部幸存者了。但是,没有一个日军能够说出桥本顺正中佐的死亡经过,他们对桥本最后的记忆就是他指挥轻机枪射击的时刻。

如前面对这一路敌军人数的分析,桥本所部被消灭的当在三百五十人左右。应包括日军桥本顺正中佐以下随员数人,大小行李辎重兵一百多人,高桥义夫骑兵小队六十人,以及约同等数量的朝鲜夫役或伪蒙军,损失马匹一百多匹。七十七辆大车和一辆汽车全被摧毁,物资被缴获。

另一路日军新庄汽车队的情况,要凌乱得多。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情况是,战斗打响以后,日军的首车即被摧毁,日军人员纷纷下车,由于没有统一指挥(新庄中佐在第一次攻击中即毙命),这段时间的日军作战情况没人能够掌握。其实,此时这一路日军进入伏击圈的已有七十多辆汽车,单纵队的长度约1.5公里,另一方面桥本部队的日军七十余辆大车也绵延一公里左右,两军之间的间隔不过两公里多一点,如果新庄所部日军向前冲,与桥本所部合而为一,则战斗无疑会复杂得多。不过可能是因为失去指挥,这路日军并没有做这样的努力。这一路日军的损失,日本记者益川《大陆舞台上的中日死战》的记载 --- “在八路军伏击圈的西端,遭到预设的伏击,指挥官新庄中佐以下约二百人战死,车辆焚毁”。由于日军未能全部进入伏击圈,所以一部分日军撤出了战斗,向后退却,随后立即投入反击,试图打开缺口,救出被围的战友(按照某些说法,是战斗开始后立即突围成功的三浦少将亲自指挥反扑)。经过“奋战”,终于一度打开了包围圈,掩护部分日军未死人员撤离,这就是日军两个汽车中队的中队长都能够生还的原因。但是由于日军得以打开包围圈的时间极短(此后足有三天日军没敢,也没兵力进入关沟伏击区),估计在被击毁汽车上的日军伤兵很少有人能够生存。

从八路军方面的描述看,这路日军未能突围的部队由于是摩托化部队的精兵,武器也比较好,曾经依托汽车进行顽强的抵抗,甚至向八路军发动反冲锋,日军伤兵也并非任人宰割,二十六日,国民党军反击鹄子沟日军野战医院的时候,日军伤兵就曾顽强抵抗。但是由于一一五师兵力超过日军数倍,终于将日军全部歼灭,以至于三天后进入此地的日军只见被摧毁的汽车和车上车下层叠的尸体。

田中一美日军龙机关枪中队军曹,他随从本部于28日进入关沟谷底,见到了日军新庄车队上下层叠的尸体和“百余辆”被毁的汽车

根据这一战情况分析,新庄汽车队方面日方自己承认战死者约二百人,当时战争死亡率与战伤率为1:3,考虑到日军遭到突袭,而且部分人员最终被包围全歼,死亡人数应该比较高,这个比率可能改为1:2 更趋合理。因此,即便这战死的二百人日军包括了解围部队的阵亡人员,这一路日军的伤亡也将达到六百人以上。

如此计算,仅这两路日军的伤亡,就已经达到了九百人以上。

同期,日军第十一联队,第二十一联队,第四十二联队等部队曾全力突击,试图挽救两支日军,但是由于遭到八路军各部队的顽强阻击,未能前进,反而不得不作出后退姿态。日军直到三天后才进入关沟伏击区。他们的作用除了收尸已经没有作用。按照当时日军援救战友的作战士气和未能成功的结果,日军在这三路援助中每路遭到数十人的伤亡应该不会离谱。这样说法还有一个佐证就是日军第二十一联队战史记载当天在镇边城损失二十名士兵,其时间正在桥本和新庄两部覆没之间,推测当为试图突入解围时遭到的伤亡。

因此,平型关大捷中日军伤亡千人应该不是一个很离谱的数字。

关于平型关大捷的日军伤亡数字的推测,实际上与我当年写这篇文章时的情况出入不大,并不能算太新的资料。然而,另有一些,则是值得写出的。

那就是平型关大捷的影响。

我们曾经说,平型关大捷的意义在于它是抗日战争中第一次大胜。事实上此战之前,在抗战中我国军队也不是全无胜绩,但打成让日军“全灭”的歼灭战,的确是第一次。

其意义在哪里呢?

从战术上说,这一战的确达到了一一五师战前所讲切断平型关后方日军补给线路的目的。平型关日军三浦旅团四个大队从二十五日到二十八日,与后方的联络中断,由于补给不足和缺乏援军攻势停顿,这三天中未能向前进一步。日军原计划从灵丘方面支援一个联队的日军增援平型关,由于交通中断,不得不改用已迂回到大营方向阎锡山军后方,已经攻占浑源的二十一联队主力两个大队又两个中队变更方向,赶到平型关下支援三浦旅团本阵。阎军无意中逃过一劫。而即便得到了增援,由于补给不济,三浦旅团在平型关下也仅仅是维持而已,攻击效果不佳。此后的三天,日军一直在平型关下徘徊,毫无进展。

造成平型关线失守的原因是日军关东军支队从西侧更远的茹越口突破阎锡山军防线的薄弱之处,国军梁鉴堂旅长战死,平型关守军退路被切断,十月一日被迫放弃阵地撤离。当时在关前苦斗的三浦旅团官兵发现阎军如“雪崩”般突然撤退,纷纷高呼万岁。可见林彪这一刀插入日军软肋造成的伤害,使气势汹汹的三浦旅团成了病猫。

从战略上,则是给了中国军民,特别是国民党军极大的鼓励。这并不是口头的说法,实际上参看第十一联队战史,就可以看出,战役进行到二十五日,国民党军虽然防守顽强,却几乎没有主动出击。日军取得的最后一个大战果是在一一五师打响同时,攻占了平型关前极为重要的一九三零高地。

然而,此后,受到八路军大捷鼓舞的国民党军纷纷主动出击,从二十五日到二十八日,一线日军到处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其中战斗包括:

在国民党军的反击中差点儿切腹自杀的日军第十一联队第三大队长尾家剑少佐

二十五日上午十一时,国民党军反攻一九三零高地,以迫击炮轰击并试图迂回日军后方。日军的部队是炮兵和车兵,近战能力不足,只好且战且退。双方间隔三百米的距离进行对射,日军退到二线阵地勉强挡住了中国军队的进攻。

二十六日晨,国民党军突袭鹄子沟日军野战医院,日军卫生兵和伤员进行顽强抵抗后,医院终于被攻占。第一机关枪中队中队长宣野等伤员被俘或被杀。

二十八日,国民党军对日军十一联队第三大队发动总攻。日军被包围在一个马蹄形的防御阵地中,伤亡惨重,全军从满编的一千零七十一人剧减到三百余人,弹药用尽,援军无望,日军大队长尾家剑嘱咐护兵烧毁队旗并准备自杀,幸为援军所救。

这都是此前日军记录中未见的灵活主动战术。

此后的忻口战役中,迂回敌后也成为国民党军的重要战术之一。

可见,一一五师的平型关之战,的确让当时士气受创的国民党军也为之眼睛一亮 – 和日本人原来还可以这样打阿!称平型关大捷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战,绝对是一个并不夸张的说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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