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华人移民之史诗《轮渡之一•水里升起的是什么》

是谁把跨越死亡的感觉
推上了巅峰
谁在把白皑皑的刀丛
坐成一朵雪莲

佛祖甩手，大河西奔
以梦为马的拂尘一路横扫
扫净了天界
又扫地狱的苦难
是谁将一撮撮冰冷的火焰
紧紧抱在漆黑的人间

大风起兮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那个既做父亲又做母亲的女娲
今夜，在黄土地里
种下了另一把黄土

大江东去，北漠孤烟
谁能把求生的感觉
同时送向五湖四海。光阴
只是佛祖剪下的
一季季胡须

大路朝天又朝地
故事在开始的同时
又在为结束
埋下了雷阵
谁又能参透这茫茫的沧海
要用什么样的智慧
才能推演出
一种博大精深的结局

文字浮起，泥沙沉淀
是谁在这百世苍茫的三角之洲
提炼金子——

今夜的Richmond
在丝绢光泽的泥沼中
挣扎着起身。一尾
黄皮肤黑眼珠的Salmon
从姓氏的源头
娓娓游来。我说Sam

Fraser河已被大海接走
多少回了。你应该
姓Zheng, 或姓He
乘着某种黄金打造的东风
去周游列国
逝者如斯夫。我说Sam

你为何不去追随
夫子的车辙，却何苦
反反复复地冲刷
这冰川的刺骨。白银都堆在天上
黄金还在太阳的眼皮底下冬眠。我说Sam

星星只是贵夫人
光洁而修长的脖项上
串通一气的金刚钻
昨夜的雪楼

一层浸在水里
二层也浸在水里
是谁把行云流水的奥秘
埋藏得如此之深。今夜的流水
是一个沉默的智者，用寂静
他只用寂静
就照见了死亡的灵魂

岁月之波纹渐渐磨平为
一页页现代化的玻璃门窗
哪里有一条血腥的捷径
可以通达上帝的灵犀？

而今夜，我又望见了雪楼
一层埋在雪里
二层也埋在雪里。我望见了
雪鸟的翅膀
在百世苍茫的灯火之中
冉冉扑腾！每一片雪晶

都是苦海里锤炼出的一个亡灵
每一片雪晶，都是一对天使的眼睛
我看到一个鹤发童颜的诗人
从水底捞起了一卷诗书

他用一把墨水染黑的胡须
对着那个即将消失的灵魂说
荷花的升起是一种欲望，或某种禅

我坐在洁白的死亡之巅
佛祖坐在一朵雪莲
熊熊的冷焰之上

我写诗歌。佛祖坐化
在我慢慢熔化的心间
或者是
失传很久的
涅槃

注：1858年，一批中国劳工从美国旧金山到加拿大BC省的弗雷

泽（Fraser）河谷淘砂金。1881-1885年，1.7万名华工参与跨

加拿大的太平洋铁路（Canadian Pacific Railway），横穿落

基山脉段的建设，其中有4000多人献出宝贵的生命。为了纪念

这些加拿大的建设者，1989年，在多伦多的CN边，竖起中国铁

路工人纪念碑（Chinese Railroad Workers Memorial）；于

2005，将Kamloops的一处交叉道，命名为“鄭Cheng”。弗雷泽河

自落基山脉（Rockies）与铁路并行往西，于温哥华Richmond入

太平洋。弗雷泽河盛产三文鱼（Salmon）。著名诗人洛夫先生

定居于Richmond市，潜心雪楼一年，完成3000行的长诗《漂木

》。和平岛曾雪夜留宿雪楼，得洛夫赠字：“荷花的升起是一种

欲望也是一种禅”。此句出自洛夫的成名作《石室之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