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白质能从消化道完整地被吸收并发挥作用吗？---牛奶事件小结 (70998)
Posted by: 桂铭
Date: April 02, 2007 01:58AM
我从初中开始，就是个科普迷。《我们爱科学》、《科学画报》、《少年科学》、《海洋》、《舰船知识》都是爱不释手的，得益菲浅。上大学后就很少看了，而且，我发现我的一个同宿舍的同学给少年科技报定期投稿，既得稿费，又普及一些科学知识，很好。
科普要写得好，不容易，要介绍一些有益的科学新知，不仅要深入浅出地解释某个科学原理知识，而且要生动，有启发性。更重要的，是要准确。准确这点，不容易做到。
方舟子的《以蛋白的名义》科普文，试图一方面介绍食物当中的蛋白质是如何被我们的消化系统消化吸收，另一方面，也试图揭露一些保健品的不良宣传，初衷是好的。
也许所从事的职业的缘故，我对他科普的一些专业内容部分比较注意。在洗脚池的确不适合讨论很专业的问题，鉴于这个话题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有必要小结一下，给外行人士一个尽可能清晰明了的答案，以消除一些误会。
方说：但是只要学过高中生物课程就不难明白，食物中的蛋白质是不可能被
人体直接吸收、利用的。蛋白质是由20种氨基酸按一定的序列组成的，不
同的蛋白质有不同的氨基酸序列，因此有不同的功能。但是食物中的蛋白
质进入消化道后，命运都一样：它们的序列都将被破坏，被蛋白酶消化、
降解成一个个的氨基酸，之后这些氨基酸再被吸收进体内，在基因的指导
下，重新合成各种蛋白质在体内发挥其功能。
方在下文中再次强调了：道理就在于做为一种蛋白质，它将在消化道中被消化、降解成氨基酸后才能被人体吸收，而不可能直接进入体内发挥其“造骨”功能。
让我们先不管那个“造骨蛋白”，而关注蛋白质消化的原理。他用的是“命运都一样”这样的肯定而且高度概括性的叙述，这样，就给读者造成了一个很固定的“原理”概念：做为一种蛋白质，它将在消化道中被消化、降解成氨基酸后才能被人体吸收，而不可能直接进入体内发挥其（“造骨”）功能。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的确，我们口服的大多数蛋白质在消化道中，会被消化、降解后才能被人体吸收。但是，由于所组成的氨基酸的成分不同，蛋白质的抗蛋白酶分解的能力就会有不同，因此，并不是所有的进入消化道的蛋白质都会被消化分解成氨基酸单体。有些蛋白被完全分解成单个的氨基酸，有些蛋白会被分解成碎片，即短肽（或肽类），保有几个~几十个氨基酸；还有一些蛋白虽然被蛋白分解酶“啃”过，但是，主要结构不变，功能未受影响。
我们的身体对蛋白质和短肽的吸收机制也是复杂的。在与食物接触的口腔粘膜、食道、小肠等组织的表面的细胞（上皮细胞），其细胞膜表面有一些象树枝或者浮萍一样的细微结构，对蛋白和短肽类有主动或者被动的亲和能力，将蛋白/肽类吸收到细胞里，或者穿过这些表皮细胞组成的屏障，进入血液，流到身体其他部位，发挥作用（过敏、中毒、保护、促进、致癌、抗衰老，you name it）。
公正有私和我与方舟子隔空交换的那些专业文献的文摘，就是用专业的研究文献来证明：蛋白质不一定会被消化分解成单个的氨基酸才会被吸收利用。个别完整的蛋白质也会被吸收利用。
争论的细节的确对外行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结论。而结论是，方舟子同意：
1：有没有不容易被消化的蛋白？有。
2：这样的蛋白有没有可能跑进成年人体内？可能，
读者（比如兰海）会嘲笑我对方舟子的话断章取义，因为方舟子紧跟着说：但是这种蛋
白如果进入体内最可能的结果是引起过敏或中毒。其实，我在回答兰海时已经解释过，方舟子的这句话涉及的是另一个范畴：吸收进的蛋白质如何发挥怎样的功能。而我们主要关心的原理部分，是蛋白质是怎样被消化吸收的。
方舟子还说：为了避免有人来钻牛角尖，我还特地提了婴儿、分泌型IgA。
他是怎么提的？[母乳中的iga属于分泌型iga，形态比较特殊，含有一个具有保护作用
的分泌片结构，不容易被婴儿消化道中的蛋白酶消化，但是也无法进入婴
儿体内，而是在婴儿消化道粘膜的表面上，帮助抵御病原微生物。]
这里，方舟子似乎知道IgA因为结构的特殊性，不易被婴儿消化道中的蛋白酶消化，这首先与他前述的“命运都一样”的说法是矛盾的。其次，IgA真的无法进入体内、只是留在消化道的表面吗？
方挑战地问：".....不知谁知道有哪种天然蛋白质能直接从肠道吸收还能发挥生理作用的？"
“组胚”还怒斥一位自称是在美国大学医学院作助理教授的网友：蠢货，你认为IgA是被肠道“吸收”来达到保护作用的？IgA不能经过肠道进入人体发生作用。不光是IgA，理论上说，很少有大分子蛋白或者多肽能够通过消化道粘膜屏障被吸收进入血液当中并且发挥生理作用。
我好奇，于是找到一篇文献：
1986年，纽约州立大学和康乃尔大学的研究人员用新生的foal(小马驹）做实验，发现刚出生的foal对一种马类链球菌的抗体无法在血清里检测到，但是喂了初乳后，很快就能检测到，而且第2天达到高峰。为了确定喂进去的抗体能够进入foal体内，他们用99mTc(放射性同位素锝99)来标记IgA,并喂给foal，两个小时后就能在小马驹的血清中检测到同位素标记的IgA，并且，放射强度在5~10小时内持续增高，其抗菌特异活性依然保持。鼻腔洗出液里的同位素标记的IgA浓度也在增高。说明，口服抗体不仅可以进入体内，而且保持其活性。
不知“组胚”看了这篇文献后有何感想。估计会说，这不过是一篇文献而已，不足以成定论。但是，既然有严格的实验证明IgA能经过肠道进入动物体内发生作用，话可就不能说得那么绝对了。
以上都是对生物化学、免疫学的一些基本原理的讨论，与蒙牛是否造假其实无关。
文献：
Infect Immun. 1986 Oct;54(1):202-6.
Passive transfer of mucosal antibody to Streptococcus equi in the foal.
Galan JE, Timoney JF, Lengemann FW.
Passive transfer of mucosal antibody to Streptococcus equi was studied in foals
during the first 2 months of life. Immunoglobulin G (IgG) and IgA antibodies
were found in sera and nasal secretions of foals shortly after colostrum intake.
Titers were highest 2 days after birth; IgG predominated in sera, and IgA
predominated in nasal washes. Intragastrically administered 99mTc-labeled IgA
was transported from the bloodstream to the nasal mucosa of a newborn foal
within a few hours of colostrum intake. Western blot analysis of the
specificities of colostral and serum antibodies showed that selective transfer
of immunoglobulins of defined specificity did not occur. Antibodies from milk
samples taken a month or more into lactation had different specificities than
those of colostrum or serum samples. Acid-extracted M protein fragments of S.
equi recognized by milk antibodies were the same as those recognized by IgG and
IgA from nasopharyngeal mucus of horses recently recovered from strangles. We
postulate that passive antibody protection of the foal is derived both by
secretion of colostral immunoglobulins onto the nasopharyngeal mucosa and by
immunoglobulins ingested in milk that directly coat the upper respiratory and
oral mucosa during the first months of life.
（馒头如果能找到次论文全文，建议传上来给好奇者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