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OTA DE IPANEMA" HELÔ PINHEIRO on Play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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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peanut 于 2005-8-28, 16:26:06:

回答: 周末歌曲:友情提醒 由 松鼠 于 2005-8-28, 12:52:10:

1963/1982年的伊帕内玛姑娘

作者:村上春树

苗条的身段晒黑的肌肤
年轻又漂亮的伊帕内玛姑娘
向前走着
踏着森巴的舞步
冷冷地摇着
柔柔地摆着
想说我喜欢她
想献上我的心
她却没注意我
只顾望着那大海出神

1963年,伊帕内玛姑娘就这样望着大海出神。而现在,1982年的伊帕内玛姑娘,
依然同样地望着大海出神。她自从那时候以来一直没有变老。她被封闭在印象之中,
静静地飘浮在时光之海里。如果她会变老的话,现在应该也将近四十了。当然也有
可能不是这样,不过她应该已经不再苗条、也不再晒得那么黑吧?她已经有三个孩
子,肌肤也多少被阳光晒伤了。也许还勉强算漂亮,却不比二十年前年轻-了吧。
但是唱片中的她, 当然不会老。在史坦盖茨(Stan Getz)吹的天鹅绒般的次
中音色土风里,她永远是十八岁,又冷又温柔的伊帕内玛姑娘。我把唱片放在唱盘
上,唱针一接触,她的姿态立刻出现了。
“想说我喜欢她
想献上我的心……”
每次我一听这首曲子,就会想起高中学校的走廊。暗暗的、有点潮湿的高中的
走廊。天花板报高,走在水泥地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回音。北侧有几扇窗,但是因
为紧靠着山,所以走廊永远是暗的。而且大都静悄悄的。至少在我的记忆里,走廊
大都是静悄悄的。
为什么每次听到“伊帕内场姑娘”就会想起高中的走廊,我也不清楚,简直没
有一点脉络可寻。到底1963年的伊帕内玛姑娘,在我意识的深井里,投下了什么样
的小石头呢?
一提起高中的走廊,又使我想起综合沙拉。生菜、番茄。小青瓜、青辣椒、芦
笋、切成圆圈圈的洋葱,还有粉红色的千岛沙拉酱。当然高中走廊尽头并没有生菜
沙拉的专门店。高中走廊的尽头有一道门,门外是一个不太起眼的二十五公尺的游
泳池。
为什么高中走廊会使我想起综合沙律呢?这也一样无脉络可寻。
综合沙律,让我想起从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子。
不过这联想倒是十分有道理,因为她每次都只吃生菜沙拉。
“你的、咯啦咯啦、英语报告、咯啦咯啦、写完没?”
“咯啦咯啦、还没有、咯啦咯啦、还剩下、哈啦咯啦咯啦。
一点点。
因为我蛮喜欢吃青菜的,因此只要跟她见面,就那样老是吃着青菜。她是一个
所谓信念型的人,她绝对相信只要均衡地摄取青菜,其他一切都会顺利。人类如果
继续吃青菜, 世界就永远和平美丽、 健康而充满爱心。 就好像 “草莓白书”
(Strawerry White Pap。)似地。
“从前、从前,”一个哲学家这样写道:“有一个时代,物质和记忆被形而上
学的深渊所隔开。”1963/1982年的伊帕内玛姑娘无声地继续走在形而上学的热沙
滩上。非常长的沙滩,而白色的浪花和缓地翻着,几乎没有风,水平线上什么也看
不见。有海浪的气味,太阳非常热。我躺在海滩太阳伞下,从冰箱拿出罐头啤酒,
拉开盖子。不知道已经喝了几罐?五罐?六罐?唉呀!算了。反正马上就会化成汗
流出来的。她还继续走着,她被晒黑的修长的身上,紧紧贴着原色的比基尼。
“晦!”我开口招呼。
“你好。”她说。
“要不要喝一点啤酒?”我试着邀她。
“好哇。”她说。
于是我们躺在沙滩太阳伞下一起喝啤酒。
“嗯-”我说:“1963年我确实看过你哟。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赠。”
“那不是很久以前了吗?”
“对呀。
她一口气喝掉半罐啤酒,然后望着罐头开口的洞。
“不过或许真的见过。你说1963年对吗?噢-1963年……
嗯,可能见过。’
“你的年龄不会增加,对吗?”
“因为我是形而上学的女孩呀。”
“那时候你根本就没注意我,老是一直望着海。”
“很可能噢。”她说,然后笑笑:“晦,再来一罐啤酒好吗?”
“好哇。”我说,我把罐头盖子拔掉。“从那以后一直在沙滩上走吗?”
“是啊。”
“脚底不热吗?”
“没问题。因为我的脚底长得非常形而上学,你要不要看一看?”
“嗯”
她把苗条的腿伸直,让我看她的脚底。那确实是美妙的形而上学的脚底。我在
那上面用手指轻轻摸一下,既不热、也不冷。摸到她的脚底时,传来一阵轻微的海
浪声,连那海浪声,都非常形而上学。
她和我什么也没说,只喝着啤酒。太阳一动也不动,连时间都停止了,简直像
被吸进镜子里去了似的。
“我每次想到你,就想起高中学校的走廊。”我说。“不晓得为什么?”
“因为人的本质是复合性的啊。”她说:“人类科学的对象不在于客体,而在
于身体内部的主体。”
“哦!”我说。
“总之好好活吧!活着、活着、活着,如此而已。我只不过是,拥有形而上学
脚底的女孩而已。”
然后1963/1982年的伊帕内玛姑娘,拍拍屁股上放着的沙,站了起来。“谢谢
你的啤酒。”
“不客气。”
偶尔,我会在地下铁的车厢里遇见她。她总是送我一个上次谢谢你的啤酒式的
微笑。自从那次以后,我们没有再交谈过,虽然如此,却觉得内心某个地方是相连
的。至于什么地方是相连的,我也不清楚。一定在某个遥远的世界一个奇妙的场所
有那么一个结存在吧?而那个结又在另外某个地方和高中的走廊、或综合沙律、或
素食主义者的“草莓白书”的女孩子互相联系着吧。这样一想,很多事情,很多东
西都渐渐令人怀念起来。一定在某个地方,我和我自己也有一个互相联系的结存在。
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在遥远的世界一个奇妙的场所遇见我自己。而且,希望那最好
是一个温暖的场所,如果那里也有几罐冰啤酒的话,那就更没话说了。在那里我就
是我自己,我自己就是我。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种类的间隙。一定在某个地方有这样
一个奇妙的场所。
1963/1982年的伊帕内玛姑娘,如今依然继续走在灼热的沙滩上,直到最后一
张唱片磨平为止,她会永远不停地继续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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