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条山:永远怀念我心中最美好的“家”——中南海西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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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条山:永远怀念我心中最美好的“家”——中南海西花厅
2008-01-09 01:14:36
来源:中国红色旅游网(中红网)
作者:孙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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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孙条山,周总理的机要秘书孙岳是我的叔叔,李风华是我的婶婶。

  1950年初,叔叔把我从山西老家(晋南夏县)接到北平,就住在中南海西花厅西小院,后来就去北京育才小学上学了,当时我也就十一、二岁,叔叔也只有二十二岁,还未结婚成家。每逢星期天,我回到西花厅和叔叔住在一起,度过快乐的一天。我的小伙伴们不在同一个学校,育才、育英、八一都有。马列叔叔的孩子彭小风,王海青叔叔的孩子王小保,周总理的侄儿(女)周秉均、秉德,都是我记忆犹心的弟妹,我们在一起玩得十分开心。总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个个都把我们这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关心备至。偶尔有机会我们还能见到周伯伯、邓妈妈,年纪比我小的孩子都会称周爹爹、邓奶奶,他们像慈祥的老人,鼓励我们“好好学习,长大为祖国服务”。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 周恩来、邓颖超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在西花厅前的合影。

  中南海西花厅——总理办公室,给我们留下最美好的记忆就是:西花厅是一个“家”,一个革命的“家”,一个超越一般亲情的“家”。只要在这里生活和工作过的人,你一生都会对这里的人和事有着真切的、如痴如醉的怀念。按说“政务院总理办公室”是政府的机构,“同志”是工作人员之间最美好的称呼,但在西花厅的所有人员,相互之间我只记得使用称呼:“孩子们”“叔叔”“婶婶”“阿姨”“伯伯”,“邓大姐”,“大姐”。似乎“同志”二字,已经不能包含西花厅人之间真切情感。西花厅的称呼是所有人从内心深处自觉发出真实的情感呼唤。刚到西花厅时,我看见在孙岳叔叔的办公室玻璃板下面,压着一张照片,只有三寸左右,是总理办公室刚进入西花厅全体人员合影:风尘仆仆,穿着军装,还有阿姨怀里抱着孩子,围在周伯伯和邓妈妈的周围,大约有三十五个人左右,照片的背后不知是谁写了这么几个字:“孙岳,我们一家子的合影,一九四九年十二月”。这张照片我保存了半个世纪,每当我拿出照片看的时候:周伯伯、邓妈妈、成元功、何谦、陈浩、郑勤还有面孔熟悉叫不出名字的叔叔、阿姨们,好像我又回到西花厅这个美好“家”。点点滴滴的人和事勾起我深深的思念。

  一九四八年全国解放的前夜,山西的临汾、运城已经解放。有一天下午,我们家突然来了四个八路军战士,骑马挎枪,全村人都来看热闹。把我们家围得水泄不通,我的母亲把我、哥哥、姐姐拢在怀里,眼泪直流,指着其中两个人说:“他是你的爸爸,他是你的叔叔”。我和哥、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个人的脸,一直没有吭一声。一九三八年日本侵占了我的家乡,我们全家逃难上了中条山,我是在逃难途中出生的,父亲给我起名:孙条山。一九三九年日本人进攻中条山,我的父亲和叔叔离开了我们,参加抗日决死队。十年间,我们处在敌战区,妙无音信,双方都不知对方的死活,今天这一见面,不知是惊还是喜,只有眼泪才能表达一切。整个夜晚,全村无人入睡。天不亮,他们就离开了村子……后来我们才知道父亲孙雨亭随着“刘邓”大军进军大西南,叔叔孙岳调中南海西花厅任周总理机要秘书。当叔叔把家里的情况和我父亲的心愿,向总理谈了之后,总理立刻表态说:“他的父亲在前方作战,革命后代我们不能不管,你抽时间回去,按照你哥哥的心愿把孩子接到北平上学”。一九五0年三月叔叔把我从山西老家接到了西花厅,和他一起住在西小院里。有一个夜晚,总理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小电影厅看电影,总理问叔叔:“你的小侄儿接来了吗?叫他来我看看。”叔叔把我带到总理的座位前,亲切的问我“几岁?叫什么?”我十分紧张的用满口的山西话回答了总理的问话:“十一岁,叫孙条山”。他奇怪的问:“为什么叫孙条山?”我说:“我生在中条山”。他十分高兴的说:“好,这个名字好,有纪念意义。”后来周围的叔叔、阿姨一见到我都高兴的亲切称呼我“条山”。……总理见我直直的站着,急得满脸流汗,关切地说:“屋里热就把帽摘下来。”我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按住了头上的帽子连连地说:“不热、不热。”总理好像发现了什么,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跟前,轻轻的拿开了我紧按帽子的手,摘下了我的帽子。他目不转睛看着我满头头疮,发出了难味的气味,顿时屋里一片安静,孙岳叔叔赶紧解释说:“三九年日本人进攻中条山,抓抗日家属,他妈妈带着全家在山上逃难,无医无药,才生了头疮。”总理小心的给我带好帽子,严肃的带有命令的口气对我叔叔说:“孙岳,明天你一定要给他洗澡换衣服,去门诊部,一定要把头看好。”后来我和叔叔就去中南海门诊部看了半个月的时间,头上疮就全好了。至今每当一摸我满头浓密的头发,就会想起这幸福的时刻。

  一九五六年,我已经十八岁了,上初中二年级,抗美援朝战争我们取得了伟大的胜利。由于美帝国主义的煽风点火,兴起了一股反华浪潮,蒋介石也想反攻大陆,毛主席发出“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的号召,这时解放军在全民召集补充兵员,我是一个热血的青年,下定决心,放弃学业,一定要参军上前线。叔叔却一定要我完成学业,为此,我们俩经常吵架,相互不让。这件事被总理知道了,电话打到我们家里,对叔叔说:“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心愿,解放军也是个大学校,就让他去吧。”就这样,我得到总理的支持,还是叔叔亲自把我送到部队,当了一名列兵,五七年开赴福建前线,在空军崇安场站做地勤。由于种种原因解放台湾这一仗没打,我又被军队先后送入 “解放军汽车技术学校”和“空军政治学校”学习。



一九六五年冬季,中央“四清”工作团在江西上饶县搞农村“四清”,这是风岭头童家岭工作组的合影。后排右一孙条山,右二、四、五为国务院工作人员。


  一九六五年冬季,政治学校全部停课,参加中央的“四清”工作团,去江西上饶县搞农村的“四清”运动。我们军队学员全部分散,参加工作团的编组,我被分配到枫岭头公社王家坝大队童家岭村。有一天,我们的区队长对我说:“有一位中央干部要见你”,我心情十分不安,是谁呢?我跟着区队长走了二十几里路,在一个村子里的老乡家,推开门一看,我惊呆了:穿着一身破旧衣服,脸上充满慈祥笑容,上前拉着我的手 亲切的叫喊我的名字“条山”,我也激动喊着:“叔叔,周叔叔,周家鼎叔叔,”(现在叫贾汀)是他,是西花厅家里的亲人,我参军之后8年没有见面了。在两个小时的交谈中,他鼓励我好好工作,学习政策,多听少说,不要怕吃苦,多劳动,多依靠群众……他更像久别的父亲在为孩子指点。他的话我深深记在心头。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四清工作团,主要领导还有:童小鹏、孔源、邓典桃。顿时我觉得,我虽然身在江西上饶风头岭的农村,但我又好象回到了中南海西花厅哪个美好“家”,亲人就在身边。不知是谁的一声令下,“四清”工作团就停止了工作,我们空军政治学校的全部学员又回校(上海五角场)。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不久云南省委书记阎红岩被迫害至死,我父亲孙雨亭(省委付书记)也被批斗,打成党内“走资派”、“叛徒”,关押劳动,妈妈阎南君被整死在看守所。我刚从学校毕业回到部队,被定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1969年清出军队,回地方看管劳动改造……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周恩来总理和办公室工作人员在西花厅前合影。


  1970年回到北京,想回到我最美好的“家”西花厅看看,可是我的叔叔孙岳已去南口机车车辆厂支左。许明阿姨精明能干,是总理最得力的秘书之一,被江青迫害,儿子孔丹被关押,丈夫孔原也失去自由。孙岳叔叔后来对我说:“许明阿姨在诀别书中写道:“我们全家都拥护毛主席,拥护共产党,丈夫和我的孩子都是好人,毛主席号召我们去大江大河去游泳,我已精疲力尽了,游不到对岸了去了……”永久的离开了我们。总理的卫士长成元功,是从小参加革命的,是总理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也被“四人帮”说成是“坏人”,送到江西“五七”干校。周家鼎叔叔去二七机车车辆厂支左,后来调北京市革委会任付主任,江青“四人帮”及其同伙,还是抓住不放,穷追猛打,在首都体育馆的群众大会上,批判周家鼎叔叔。他在极其困难和不利的条件下,知道我被打成“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在北京劳动改造,当面对我说:“斗争再复杂,条件再困难,你是西花厅的孩子,我不能不管!”想方设法把我以“复员军人”的资格,安置于北京汽车制造厂工作,并解决了住房,使我在北京有了立足之地。我深深体会到——中南海西花厅这美好“家庭”的暖意。这个时候我已三十八岁了,是一个经历了疾风暴雨,有声、无声战斗洗礼的,有一定政治素养的和革命目标的热血青年。我反复自问:周总理身边的优秀工作人员,都遭江青“四人帮”的追杀!政府的十几个副总理先后都被靠边站、关押、审查、批斗!这就充分说明江青“四人帮”的斗争目标——搞垮西花厅,夺总理的大权。她(他)们掌握文化大革命大权,从党内到党外、从军队到地方、从政府到社会,在全国各地煽风、点火、“搞地震”、挑武斗,明里、暗里、杀人、放火,破坏生产……多少优秀革命前辈,出生入死打江山的元帅、将军,被她(他)们陷害,而我们的敬爱的周伯伯,不但要日理万机地处理这泱泱大国的国事,而且要平息武斗,消除“火灾”,救助被害的好同志……他累了,他累极了,累病了,直到最后一刻他还为恢复生产、消除“震灾”、救援同志操劳,他是全世界最忙最劳累的人……1976年元月8日天空的雾云未散,但他已劳累成疾,体力不支,凝视着前面的曙光,深沉地、慢慢地永远闭上了双眼。离开了我们……我和全国人民一样,处在深切地悲痛中。广大群众已经看清了江青“四人帮”的狰狞面目,四月五日的天安门“扬眉剑出鞘”,剑峰直指“四人帮”,亿万人民为总理呐喊!为总理申不平。总理去世之后,我就打消了去西花厅看一看的念头。1956年离开至今,已是五十多个年头了。虽说我一直在北京,离西花厅只是几步路,但我又觉得她是那么远,远得使我五十多年难以入“家”门。西花厅的海棠、走廊、石台阶,还有我住过的西小院,我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虽然没有“回家”,但是我时时刻刻都受到西花厅的亲人叔叔、阿姨的关照:一九八一年总理的保健医生卞志强叔叔正在筹建“中日友好医院”,虽说我们没有见过面,但当他知道我是西花厅的孩子时,就把我调到他身边,帮他筹建医院。几年来又得到了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医院建好之后。总理的秘书李崎伯伯和李庚奇叔叔,知道我不是学医的,又想把我调到他们跟前“中央文献研究室出版社”,协助他们工作,后来因为李崎伯伯的病情加重,我没有去,但我深深感到亲人的真情暖意……

  今天我已是近七十岁的老人,退休在家,回顾这半个多世纪的历程:有工作的愉悦、革命的激情、生活的快乐、人间的真情……也有暴风骤雨、电闪雷鸣、明里暗里、有声无声、残酷的斗争。但是在我每每困难和危机的时刻,总有西花厅的亲人关照、相助。中南海西花厅这个美好的“家”,家里的亲人叫我永生难忘!

  周伯伯离开了我们三十一年了,今天又是他的一百一拾周年诞辰。我虽说是革命事业的一位微不足道的小兵。但是我可以郑重、严肃、骄傲地告慰:周伯伯、邓妈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妹们,我从来没有忘记我是西花厅的孩子,在革命的道路上,我们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为党、为祖国、为革命事业做出了自己应有贡献。周伯伯、邓妈妈,安息吧!我们永远做您们的好儿女。

  我唯一的希望是有机会回“家”看看,那里一草一木、海棠花、石阶……还有我住过的西小院,有机会和亲人们在西花厅的台阶上合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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