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涣：2016回国随记

◾品牌商家（如京东、百度外卖、不少连锁超市和饭馆）的服务周到，也讲信用，显示其经营者具较高管理水平。在北京接触的各行各业人士也确均具专业素质。老师亦较有爱心。

◾排队的是多数，加塞的是少数（北京所见）。等地铁和公交车者几乎都排队上车，包括极拥挤的上下班高峰期，与二十多年前在北京时大家拼死挤车门的景况完全不同。机场安检时队长数百米，除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趁人不备（或不屑与之一般见识）不断往前蹭位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耐心排队等待。

◾也是二十多年前在北京时，经常能听到公交车上售票员训斥乘客（我自己也在被训斥之列）。此种现象现已完全绝迹（在我目力所能及处）。

◾空气污染依然严重。从上海飞到北京，全程一千多公里，天空全为灰色，所见的海面全为黄色。每天的灰色天空让我压抑，但本地人对此已完全习惯。照此趋势推断，如果我住的时间再长一些，我也会完全习惯。雾霾不再是大家经常谈论的话题。一个月平均有两三天为蓝天，发生在下雨或刮大风之后。此几日为大家的节日。

◾清理一台装在十楼窗外的空调机，发现机顶上沉积了大约两毫米厚的致密的灰尘。因为此机在高处，路上人和车扬起的大颗粒尘土该对此没有贡献。且此机顶在雨水射程之外。所以这应该是此机八年来为北京承载的微颗粒雾霾之总汇。以此灰尘厚度粗略计算，北京六环路之内八年来从天而降的雾霾总量约为三百万吨，环中两千万居民每人可分得一百五十公斤。雾霾面前人人平等，微颗粒直接入肺，所以希望温饱已解决的中国人能多一点不满足，早日把自己的肺和热爱蓝天的眼睛解放出来。

◾希望也只是希望而已。虽然大家对天下事有各种牢骚看法，但所有令人不满的问题都是你我没法解决的问题，包括雾霾，所以大家总的来说对现状满意。没有要改变现有体制的欲望，至少不知道从哪里改变起。与政府唱对台戏的远不是社会的主流。

◾在灰色的天空下，公园里大妈舞和业余乐团众多。街上和小区里打牌者和看打牌者众多。

◾从众的压力似乎巨大。所有的媒体节目和所有人的聊天话题似都是同一个调子，温吞水状，让人听了舒服想睡，很难有动力坐起来对重要的问题作任何思考和甄别。很多中文书的思维方式似中医，把一堆大概念搅混在一起，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让人找不到突破口去质疑，即使忽发奇想而产生质疑的愿望。在席间可以辩论的东西均为鸡毛蒜皮。若大事上有不同意见而辩论，必是要到伤感情的地步，所以为智者所不为。生活在一张网中的感觉强烈。

◾城乡生活品质悬殊（不只是物质生活水平）。北京地铁和公交车上未见小偷，街上未见打架吵架者，大家晚上出门也都有安全感。打的数十次，从未被骗过。一位司机错过了出口，多走了路，主动要求我少付几公里的路费。相比之下，很多农村（我只较为熟悉北方农村）治安一塌糊涂，小偷强盗横行，农民人心惶惶。由于这种落差，所有的有才和有财者都向北京等一线城市聚集，然后这种流动进一步拉大城乡落差。此即马太效应（新约马太福音13.12：“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一次打的，跟司机聊天。司机感慨道：中国人不守规矩。然后前面遇到堵车，他便开上路肩一路向前。我对此理解。这就是我们。

◾在北京的马路上，有监控摄像头处秩序井然，别处混乱，而大家也在混乱之中各自心平气和地通过，未见横行霸道不讲理者。在马路后面，小区之内井井有条，小区之外脏乱差，这可能因为小区内住的是有组织的有产阶级，小区外住的是无组织的无产阶级（站柜台的、卖早点的、烤红薯的、修鞋配钥匙的、改拉锁的、摆理发地摊的、垃圾堆里捡矿泉水瓶的）。

◾办事，如果是一个组织（商家、银行、水电煤气、政府机构）之内可以解决的，通常效率很高；如果是一个组织解决不了的，就出到了小区外，要小心踩到臭水沟里。

◾昔日遍地都是的杂志报纸摊现在寥寥无几。每一个坐地铁公交车者和饭馆等座位者都有手机给他们面前展开一个精彩的世界。

◾电视管控严，新闻节目中仍全程是掷地有声的豪言，大家对国际局势基本接受官方媒体的立场。纸媒较自由，大概政府知道其影响力极为有限。连《人民日报》也有不少可读性强的文章（后面几版）。

◾儿子每见到必进去逛的体育用品商店中只卖衣服和鞋，极少有体育用品。刚开始这很让儿子扫兴，但后来他习惯了。看来绝大多数体育运动项目的参与人群窄小（包括学生和成人），尽管奥运会广受关注。

◾人工造林成效显著。至少在北京周边，绿色覆盖率很高。植被品种单一可能是生态学家的隐忧。

◾女儿注意到没有任何野生动物，包括郊区农村。例外是蚊子、苍蝇、几种鸟、和一农贸市场上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黑狐（估计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