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教育制度培养了一代又一代善于“双重思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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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短江学者 于 2016-07-24, 23:2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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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中国教育和美国教育。这两种教育最大区别在哪里?

答:最大的当然是教育课程的区别,也就是教育目标的区别。一个是把学生培养成善于独立思考和是非判断,重权利,尽责任的民主公民,另一个是把学生培养成一党统治制度下“又红又专”的党民和劳动工 具。在美国的民主制度里,不同层次上的教育课程至少都认同这样一些目标(是否充分实现是另一回事):提倡自由和独立思想、维护个人的社会和政治权利、尊重和关爱他人、容许或接纳不同意见、用说理而不是暴力解决分歧和争端。

在道德原则上,美国学生的是非观比中国学生清晰,他们尊重常识逻辑,不愿意接受模棱两可、含糊其辞的说法。倘若有教师对学生说,过去美国蓄奴是正确的,后来废奴也是正确的,以前歧视黑人是对的,今天不歧视黑人也是对的。学生肯定会认为老师是在胡说八道。但在中国就不同了,老师对学生说——当然政府也这么对老百姓说,文革前30年是正确的,否定文革后的30年也是正确的,以前打土豪、均贫富,没收地主的土地和资本家的财产,搞社会主义公有化,是正确的,现在有人成为亿万富翁,穷的穷,富的富也是正确的。老师这么说,学生也跟着怎么说。不但没有人敢说这是胡说八道,还把它当成正儿八经的“辩证法”和“历史发展理论”。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在《1984》里,把同时接纳两个对立矛盾的想法称为“双重思想”(doublethink)。这样的双重思想教育在中国非常普遍,在美国是没有的。

问:2014年有一篇文章叫《海外华人“自干五”现象》发于东网,作者李宇晖发现“留学生论坛上的民族主义不是一般的激进,对宏观问题的主流意见远比大部分国内网站要左得多”。为什么会这样?应该不是虚伪或是表里不一那么简单。

答:确实不是像“虚伪”或“表里不一”那么 简单。既然不简单,那就请允许我说得仔细一些。中国的教育制度培养了一代又一代善于“双重思想”的人,那些留学生的“自干五”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双重思想”一旦在国内训练成了,到了外国也照样运转。“双重思想”是一种“认知失调”(cognitive dissonance),其特征是,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种相互抵触的想法或两种相互矛盾的价值观,能够说服自己,两个明明不相容的对立面都是正确的,前30年正确,后30年也正确就是一个例子。

正如奥维尔在《1984》里所描绘的,极权制度是一种产生普遍认知失调的制度,它强迫所有的人说一套做一套,戴着假面生活,长而久之,成为一种习惯,形成自动化的双重思想心理机制。“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真理部的工作就是把彼此冲突、相互矛盾的东西,时而用“一分为二”,时而用“辩证统一”灌输到人们的头脑里。认知失调对人造成心理的伤害——失恒、 无所适从、焦虑、挫折感、失败感、自卑、沮丧、不快乐,因此人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降低或消除认知失调,以恢复精神和心理上的平衡和恒定。

海外华人“自干五”的认知失调表现在,他们一边“爱国”(认知),一边在美国生活(选择和行为)。要消除这二者之间的失调,有两种方式。第一改变行为,那就是回国,这是最简单的,但也是最难的,因为他们并不愿意回国。第二是调适认知。正如挪威社会学和政治学家埃尔斯特(Jon Elster)在《酸葡萄》一书中指出的,人的选择一旦受到外力限制(实际上不想“回国”),在认知上就很难不多不少地精准调适,调适经常会变成“过度调适”(over-adaptation)。例如,在思想审查制度里,执行审查的刊物和出版社会把“自我审查”作为适应性选择,但经常是过度自我审查。海外华人“自干五”那种很夸张的爱国也是一种过度调适。

问:为什么他们会表现得更为积极,或是说“夸张”?

答:这涉及认知失调的另一个方面。自己出钱 的爱国者比受雇的或既得利益集团的爱国者更富有激情,也更积极。这个看似奇怪、违反常理的现象可以从下面这个著名的社会心理学实验得到解释。美国社会心理 学家利昂·費斯汀格(Leon Festinger)和默里尔·卡尔史密斯(J. Merrill Carlsmith)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心理实验。他们让71名实验参与者重复做一件极为枯燥单调的事情,参与者们当然都对这件事非常反感。但是,参与者们 被要求去劝说自己的朋友也来做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这是一件非常有趣和有意义的事情。参与者们有的得到1美元的报酬,有的得到20美元的报酬。

所有参与者们都被迫陷入这样一种认知失调,“我告诉别人这 件事情很有趣,而实际上我觉得它非常无聊”。这明明是在说谎,但是,有意思的是,得到1美元报酬的人比得到20美元报酬的人在说谎时更心安理得,因为他们 更容易相信,我不是为了钱才这么说的,我真诚地认为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得20美元报酬的人却会觉得自己是在为了钱才说的谎,因此反而更愿意承认“我不 是一个说谎者,但我却说了谎”这个事实。

得1美元报酬的人比得20美元报酬的人更积极言不由心地劝 说别人,当然,他们也更不容易清楚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由心”。他们因为没有金钱利益的动机,所以需要相信自己是真心的,没有说谎,以平息自己的 认知失调,而得20美元报酬的人则比较不需要平息这样的认知失调。

拿钱少的比拿钱多的更需要认知失调的自我调适,不拿钱的“自干五”比拿钱的“五毛”更表现出积极热情。不久前还有一个例子。有一帮大妈在联合国总部前唱“红歌”,她们说,唱红歌是因为热爱社会主义。有人挖苦说,全世界都知道中国大妈是官人老母的代名词。其实这些大妈就是普通百姓,既没有拿政府津贴,也不是来执行组织任务的。试想,如果她们唱红歌是一些身份特殊者公费旅美的组织活动,唱歌是她们的工作任务,那么,她们唱了歌也就完成了任务。唱歌并不一定需要用真诚热爱社会主义的动机来解释。反倒是普通百姓,像“自干五”那样,自己掏钱买机票、食宿自理,还把有限的旅游时间花在唱红歌上,倘若不是相信自己是因为真诚热爱社会主义才唱的红歌,岂不等于自己承认是犯傻和丢人?唱红歌的大妈们不但不觉得犯傻,反而觉得光荣,这便能平息她们的“认知失调”。然而,许多旁人不认 同她们这种行为,那是因为他们身处于认知失调的情境之外,所以觉得那是一种非理性的奇怪行为。

问:如今不少中国家长因担忧国内教育而早早送孩子出国,你认为这可以摆脱中国教育的影响吗?

答:这就要看每个学生自己了。他们有可能步 海外华人“自干五”的后尘,但也并非一定如此。许多出国学习的人并不是这样的,他们有机会接触民主国家的自由、民主、宪政法治、人的尊严,公民权利和人权 观念,亲眼目睹民主社会的现实。他们会看到,正如研究东欧历史的美国学者斯奈德(Timothy Snyder)在与朱特(Tony Judt)对谈的《思虑20世纪》(Thinking the Twentieth Century)中所说,对于充满苦难和不幸的20世纪来说,民主只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不受愚弄,这就已经是摆脱极权教育的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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