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亲身经历,说来不怕笑话。我小时候当过饲养员,夜里起来给牲口添料,就偷着吃煮熟的劣质玉米粒,那是喂骡子的。我们饲养棚边上有一个大尿瓮,收集的是大队里社员的尿,浇菜地,每家每户早晨起来,都把自己家的尿用瓦罐提到大尿瓮里。有一个冬天,夜里我喂牲口,朦胧的月光下,我突然看到尿瓮里漂着个白东西。赶紧把另一个饲养员喊来,原是一个猪仔掉进尿瓮,淹死了。我们俩把猪仔捞上来,泡在大铁盆中。泡了一天,等猪仔身上的尿味没了。就在夜里抱来柴草,煮着吃了。生产队长的家,挨着饲养棚很近,队长竟然顺着猪肉的香味找到饲养棚。待我们说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队长也没责怪我俩,和我们分享了那个被尿淹死的小猪。现在想想,那头小猪,是淹死在尿瓮里的,是全生产队人的宿尿,该多脏,如今,就是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往下吞咽。可是当时,我们吃得津津有味。这是我半点都没虚构的饥饿年代的饥饿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