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就是一切

这一封是舟子的情书吧？《“今世情緣惟自許”、書信》 1993年9月21日, 下午6时41分： 我那一首詩，想不到到現在還有人提起。剛剛寫了封信，與那詩有關， 以下是它的摘錄，大家可以看看，請不要笑話。至于那首詩，就讓它告一段落吧。
方舟子

說過要給你寫信的，拖了這么長的時間，也就是為了等心情從絢爛歸
于平靜。現在，至少不至于語無倫次了，雖然也沒什么很必要的話要說。
該說的，那一夜都已說盡，我現在很驚訝我當時竟還能強顏歡笑。
那一天接到你告別的message，使本已麻木的心又跳了一下。提不起精
神來與你話別，只能在估計你不在家的時候在answering machine上留下那
么一句話，我甚至無法知道你是否聽到了。然后我就請假出去散心了。在預
告有大規模的流星雨的那一天晚上，我恰好在Mackinaw Island，躺在碼頭
的長凳上，等著最后一班渡船送我回大陸。面對著星空，偶爾有一兩顆流星
一閃而逝。以前讀Van Gogh的書信，說他痛苦的時候便出去看星星，當時也
沒有什么共鳴，此刻回想起來，忽然明白了。那時的心情，用這几天經常聽
人提到的詞來形容，是所謂的物我兩忘。而我驅車三千英里，不就為了找到
這樣的時刻。我所有的悲歡，在這個無垠的星空下，顯得是多么的短暫與渺
小。我說過的，我從未象現在這樣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宿命，我當時說這
句話的時候，是滿腔的悲憤，而現在，是真正的所謂心靜如水了。
几天前，一個文友要我用舊體詩寫一首情詩。我現在很怕寫這類題材的
詩，一寫，便不免又想起過去的事來，又要悲從衷來。被催了几次后，便把
只寫了兩句的一首現代詩改了改，交差了。寫完的時候，天已大亮：
小樓拂曉未眠人
樹色青青雨后痕
今世情緣惟自許
來生邂逅認前身
今生今世是不奢望也不敢望能再相見，假使真有所謂的來世，我也只敢
盼望能有那么一次短暫的邂逅，為前世的情緣作一個短短的注釋。就象現在，
在我心灰意冷達五年之后，讓我們邂逅了這么一次，我其實是很滿足了，至
少明白了我心中的影象，并非虛幻。如果真的是五年一周期，讓我五年之后
再那么刻骨銘心地邂逅一次，則我對上蒼將無限地感激，雖然下一次的主角
不會是你了。
五年之前，我的朋友在送我的詩中說：“期待蒼天讓我們老去 期待歲月
讓我們重逢”，我是不想有重逢的，但確實在等著老去。那時候，所有的悲歡
離合也就都成了一場小小的游戲，不值一提了。
祝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