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国学大师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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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田牛 于 2006-3-10, 08:54:18:

海外作家木心独家专访:我不是什么国学大师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10日12:11 外滩画报

  陈丹青尊其为“吾师”, 陈村阅其文“如遭雷击”??木心,这位被遗忘了几十年的“文学鲁滨逊”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而身在大洋彼岸的木心说:我不是什么国学大师,那些关于我的传言,我一两年内回国后会一一证实。

  文/ 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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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的三联书店在新年挂出大字招牌,上面赫然写着“2006 年是木心年”。

  自木心的新书《哥伦比亚的倒影》年初出版以来,文艺圈开始匆忙阅读着这位被遗忘了几十年的“文学鲁滨逊”的散文集。陈丹青尊称其为“吾师”,陈村阅其文“如遭雷击”;何立伟感慨这是汉语的一个“标高”。

  坊间关于木心的传闻同样沸沸扬扬,什么和茅盾带点远亲;曾为中南海修理过红木家具;他的绘画作品被纽约大都会悉数收藏。陈丹青称自己曾和阿城一起去木心那里蹭课听,结果阿城又在《南方周末》发表声明,称自己并未如此。

  对于国内的读者来说,木心还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现实里的木心,一个人住在纽约,自己买了房子,他住楼上,楼下是他的一对学生夫妇。除早饭自己做做外,平时他和学生们一起吃。他说自己什么都爱吃,偏爱地中海风味——白肉和蔬菜,再放点橄榄油。拜访过他寓所的上海季风书园老板严博非说,木心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平平常常的一个钟、一个碗、一个勺子,放到客厅,都特别漂亮。

  散步、会友、写作, 这就是木心平日的生活,而他的写作几乎是疯狂的,每天几乎要写1 万字,“只是到最近,人老了,只能写5000 字了”。

  三月初,他接受了《外滩画报》专访。当记者问及有关他的种种传闻时,他道:“有人说我是什么什么的,其实哪里是啊。我也不是什么国学大师。我回国后会一一证实的。”木心对记者透露,过不了一两年他就准备回国了。

  B= 外滩画报

  M= 木心

  上海是“遗老不够老,遗少不够遗”

  B:你19 岁到上海,56 岁去纽约,对上海有什么印象?

  M:我很喜欢上海。就像去法国一定要去巴黎,去美国一定要到纽约一样,到中国就应该去上海。中国的文艺家都到了这里,鲁迅、茅盾都在这里开创了自己的艺术天地。美国有首歌叫《纽约》,歌里说,你在纽约出头了,就能在别的地方出头;在中国,这地方就是上海。上海是一个很灵活、眼界很宽的城市,我喜欢。

  B:去年你回国时也到过上海,感觉和你离开时的上海有什么区别?

  M:我以前一直住在外滩前面一点的上海大厦旁边,后来在汾阳路的工艺美术协会工作。去年回来也就匆匆地看了一下,又去其他地方了。

  如今的上海,我几乎不认识了。有很多地方改进了,跟乌镇不一样,后者是保留了古代的传统风貌。但现在这两个地方对我来说,都很陌生了。

  B:《哥伦比亚的倒影》里《上海赋》的写作机缘是什么?

  M:我写《上海赋》也是因为当时大家都在怀旧,上海人在怀旧,港台人也在怀旧,还拍摄了很多关于上海的电影。我很奇怪,后来想想,我在上海也住了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上海啊,那就比一比,看谁写得好。我写到第六章的时候,就停下来了。现在缺三章,旧上海的黑社会和当代上海的全球化之梦,都是很有意思的话题,还有论海派。可能过一段时间,还要继续写下去。

  B :《上海赋》似乎讲述的是旧时代的上海,而不是你居住时的上海。

  M :《上海赋》不是讲述我居住的年代,很多都是查资料的。我的记性也不坏,花了两周功夫就写出来了。我觉得写这种虚实夹杂的文章比写真实的还要好,写出来比真的还要真,因为可以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嘛。

  B:你在《上海赋》的“后记”里说“上海所缺的是一无文化渊源,二无上流社会”,能否解释一下?

  M:上海缺少上流社会,是和欧洲文化相比。欧洲自文艺复兴以来就有沙龙文化,比如在一个上流家庭里,肖邦在弹钢琴,旁边有奥尼尔在朗诵诗歌,而中国没有。清朝几个名门之后跑到上海来,只是为了保命,来不及享受。上海这地方是“遗老不够老,遗少不够遗”,祖宗留下的东西太少了。上海看起来很洋,还是小市民。洋的不够洋,土的还想洋。

  B:张爱玲写过上海,王安忆也写过上海,你怎么评价她们笔下的上海?

  M:张爱玲写的也是一个侧面。上海是一个奇特的大都市,有人拿它做背景,有人作素材,不好比,这样比较也不切合实际。

  美国文学史上有我的一个位置

  B:为什么要出国?1982 年,你出国时也55 岁了。

  M:我出国时已经56 岁了,却无丝毫犹豫,我是出来周游世界的。我当时是自费留学,学画画。出国是我从小的志向,到世界各国去看看。我从小就看各国名画的印刷品,出来后,整个世界都看到了。在国外住的人,到底是两样的。我们这代人,和第一代出国读书的人不一样。他们只是到外国历练或者看一看,而我们是来奋斗的,慢慢地留下来,而且也成功了。

  现在我的绘画作品已被美国哈佛博物馆和耶鲁博物馆收藏30 多幅了,去年我结束了自己的巡回展出。在美国,我在艺术上有自己的地位。

  文学方面,台湾很多出版社都出版过我的书;在英文世界这边,一些美国课文、文学杂志,还有著名的文学网站都有我的作品,美国文学史上有我的一个位置。

  B:去纽约是否是你一生的转折点?

  M:对。出国是我一生最大的转折点,如果我不来纽约,很可能会就此默默无闻地过完寻常的一生。在美国,特别是这次我的巡回展,有很多人对我的作品表现出近乎狂热的喜欢。我走的不是单向的路线,而是多向的路,文学和艺术同时走。

  什么学生不学生的,都是朋友

  B:你在纽约主要有哪些圈子呢?

  M:我在美国有两个圈子,大圈子和小圈子。小圈子主要是学生,我在家教《世界文学史》这门课程,一堂课4 个小时,中间休息一小会。很多人都拿纸坐在地上。我家客厅大概能坐下20 多个人,他们当中有来美国学习哲学、舞蹈或钢琴的学生,还有一些大学博士和教授,都是各路英雄,奇奇怪怪的人。陈丹青是最认真的好学生,从不缺课,做了很多笔记,坚持了5 年。

  B:阿城来听过你的课吗?

  M:阿城没有听过我的课。他住在加州,只是到纽约来看望过我。

  B:你是怎么认识陈丹青的?

  M:1982 年,我来到纽约之后,我们慢慢认识的。中国有句古话,四海之内皆兄弟。其实什么学生不学生的,都是朋友,纽约的患难之交。

  B:1970 年代末至今,许多长期被有意遗忘的“老作家”和“老学者”在中国陆续“出土”,比如周作人、沈从文、张爱玲、辜鸿铭、陈寅恪等人,而你作为一个写作生涯超过60 年的“老作家”首次出现在内地读者面前,你认为自己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M:我和他们的不同在于,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躲起来单干,我是文学的“个体户”。我也不需要去颠覆什么,背叛什么。事实上,长久以来中国文学家与西方的关系是游离的,不稳定的,但是现在我们进去了,而中国老作家没有一个能进入美国文学史的。徐志摩到欧洲留学,他们没有在西方文化环境中长期驻留,看一看就走了。我几十年都在西方,相对而言比较有深度,他们那一辈实际上是走马观花。

  文章写出来,第一遍是耻辱,第七遍就是光荣了

  B:有人认为你的文章是胡兰成一路下来的才子文章,你同意吗?

  M:我跟胡兰成不一样。每个人写文章有自己的特点,而内地总喜欢比较、排座次。拿一个人来压一个人,这有什么好?别人说好说坏,我都不参与。

  B:目前你在写作什么?

  M:目前我在写诗,规模比较大,从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写到目前。我写诗,别人要叹口气,看到的评论都说不太懂。

  B:都是手写吗?

  M:对。我写字很轻快、灵活的。我小时候弹过钢琴,有技巧的,不会太累。我不喜欢用打字机或电脑,我写字很潦草,但觉得这样思维才会灵活。手写,就像手工一样。

  B:写作有什么心得?

  M:我工作的时候很用功,我自己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也写字,带个小本子。我是走到哪里写到哪里,我有时候写东西、画画,就像疯了一样。我告诉大家一个写作心得,文章

  是靠改的。我的文章通常要改六七次,看上去像一气呵成,其实花费很多精力。你看,《战争与和平》都要修改9次,巴尔扎克写东西要改上11 次,好文章都是修改出来的,我管这种修改方法叫“冷处理”——写完了,一边放着,修改另一篇。我经常是这边刚拿起来,那边就放进去,几篇文章同时进行。所以我常说,文章写出来,第一遍是耻辱;第七遍就是光荣了。

  B:能讲讲对你有影响的作家吗?

  M:我从小就受“五四运动”新文艺的影响,我最喜欢的还是鲁迅的文字,周作人没有创作性,只是闲谈,他的文笔很干净,很朴素。但是我和他们都不同,我比他们跳得更开些,可能是我与西方文学之间联系的缘故,我不再停留在中国了。

  我少年时也喜欢张爱玲,她十四五岁就开始写东西,在上海是真正的红。报纸、杂志、电影里都是她的作品。我更喜欢她的散文,而不是小说。

  B:你曾用文言文翻译《诗经》,为什么想重写?

  M:我从小就喜欢《诗经》,中国古代诗歌里面最好的就是《诗经》。《诗经》是中国文学史上的脊梁,一直挺着,每个人都要引证,皇帝也得听《诗经》里面的,可惜好多都是未完成的。我前后想了50 多年,想把《诗经》统一写成14 行诗,但一直不敢写,因为都是已经死掉的语言。突然有一天,我写了一首,然后就像疯了一样,连续两个月就写好了,共写了300 首。写完后拿到台湾出版,没有人买,因为没有人能看懂,后来书就被退回来了。这个教训我有了,以后没再抱太多幻想。

  我极少写自己的童年,是有意如此

  B:你的童年是在浙江乌镇度过的,能谈一些童年的事吗?

  M:我极少写自己的童年,是有意如此。现在我人在美国,常到欧洲旅行,喜欢读书和绘画,人要一直往前看,不回头。我想给自己留点私密空间,那些童年往事太私人了。

  B:听说著名词学家夏承焘做过你的私塾先生?

  M:你怎么知道的?我以为小辈人已经不知道这个人了。我家在当地是有钱人家,父母会请一些当地名教授和名流到我家里来授课。我和夏承焘先生也并非严格的师徒,我们倒是忘年交,经常通信,谈论学问,他把他的诗给我看,我把我的画给他。

  B:据说你和茅盾带点远亲,你小时候还把“茅盾书屋”当作自己的
图书馆?

  M:茅盾在上海的时候,我们见过面。但他不是我的远亲,我们只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而已。他有名气,但待人谦和,所以当时的文学青年都来拜访他,出了书都请他指教。我在他的私人图书馆里看了很多书。

  B:19 岁时你离家到上海学习美术,是到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专吧?

  M:更正一下,我15 岁就离开家到杭州。直到抗战胜利,我才从杭州到上海,进入上海美专学习美术。从小我就喜欢画画,喜欢文学,而家里希望我读法律或医学。我不愿意学那些,但是整个家族都反对,反对得很厉害。

  B:与林风眠先生的关系也是在美专建立起来的吧?

  M:我和林风眠既是师生也是朋友,我们很谈得来,他喜欢我,我在绘画风格上受他的影响。

  B:坊间传闻你曾为中南海修理过红木家具。

  M:哪里有啊。我是在“文革”结束后,随姬鹏飞到过人民大会堂整理会场。当时乱成一团,很多博物馆的东西拿到苏州放着。我是做组织工作的,哪里修理过家具。还有地方说我做过工艺店小伙计,都是瞎讲。

  B:游历了很多国家,最喜欢哪里?

  M:我最喜欢的还是英国乡下,我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真是好啊。自然风景,晚上有很大的月亮。
意大利就破点,不能住人;美国像个小伙子,很粗鲁;法国像漂亮的姑娘;而英国像是大家闺秀。

  B:你打算回来吗?

  M:是啊,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乌镇也在盖一个纪念馆,我也打算回去住,毕竟是家乡,也有人照顾。

  B:舍得自己在纽约买的房子吗?

  M:我一直四海为家,无所谓。我也在曼哈顿林肯中心旁边住过。以后我会再回纽约看看,就像一个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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