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季先生今早9点左右在北京天通苑小区家中突发心脏病，后医治无效已于10点25分去世。马季先生和他的前辈及同时代的同事一起，为中国几代人带了了欢乐，给我们心中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时代记忆。他一生勤勉，早年为开创中国新相声先河做出了主要贡献，后期忧虑和关心相声事业的时代发展、提携后辈。一个背影离我们远去，一个时代也在渐行渐远。我没有资格评价马老先生的一生，作为曾受惠于马老先生的一个普通相声听众，谨在此缅怀马老先生，祝马老先生走好。
此事的一个细节发人思考。
新华社在上午11：49：44关于此事有一篇报道，名为“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季因病逝世 终年72岁”（http://news.xinhuanet.com/ent/2006-12/20/content_5511309.htm）。其中中提到，“郭院长说，马季先生家中的保姆在9点钟时候，发现马季先生已经没有神志，马上通知了马季先生的家人。家人赶到后，在9时34分拨打了急救电话。”
根据新华社报道，马先生家中今早只有他和保姆在，保姆早上9点钟发现马先生发病而“没有神智”，但她/他没有通知医院，而是通知了马先生的家属。马先生家属9：34通知999急救中心，等急救车赶到马季家中时已经9：50左右了（据其它媒体报道，急救中心接电话10多分钟后赶到）。我想说的是，如果保姆能在发现马先生遇险后立即拨打急救电话，那么抢救时间很有可能提前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时间，对一个刚刚突发心脏病的人来说，或许就是决定他性命前途的时间。但是非常可惜，这次的事情不是这样开始的。
马季先生的心脏病详情还不知道，估计是发生了心脏骤停。心脏骤停后，全身血液循环会停滞，血循环停滞会引发大脑缺氧。大脑虽然体积不大，但耗氧量占人体总耗氧量的20-30%，在高度用脑时耗氧更多。一般认为，大脑缺氧10秒钟以上人就开始神智不清，3、4分钟以上会导致脑不可逆转损伤，5、6分钟以上会导致脑死亡。这些数据对不同人、不同情况下会有所差异，而且脑分大脑皮层、中脑、小脑各部分缺氧耐受时限也有最多几分钟的差异，但总得来说缺氧伤害进程分几个阶段，有些进程是不可逆的，时间尺度大致都在几分钟量级。所以更直接的死亡原因应该是脑缺氧致死。
人身意外救援中有个“第一时间”的概念，即当发生突发疾病、外伤等人身意外时，抢救时机越早，对生命安全的挽回机会越大，有时甚至是决定性的。所以，对人身意外，医学主张在场人员在发生意外的“第一时间”开始救援。第一时间在场的往往不是医学专家，而是当事人的亲友，同伴，或者目击事件的过路者，所以这些人如果能懂必要的急救知识，在医学专业救援到达之前开始急救，例如，人工呼吸，心脏复苏，喂药（心脏病人多自带急救药）等简单救援，虽然不一定有成效但很可能提高当事人的救活几率。
据报道，“国外学者曾对1200例心跳停止后复苏成功的病例进行分析，结果是：94%是在心跳停止后4分钟救活的；6％是在心跳停止后4分钟以上救活的”。可见心脏骤停4分钟以后救援的成功率只有6％，对心脏骤停救援而言，“第一时间”的几分钟就是救命时间。
这件事揭示的一个问题是，很多家庭缺少意外事件防范和处理准备，一旦遇险特别是发生人身意外时，由于缺乏预案，不能及时做出正确应对，有可能因错过时机甚至初始处置失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一般来说，家中成员如果有心脏病、脑溢血之类病史，应该通过学习或咨询了解相关救援知识，准备救援资源，制定紧急意外情况处置程序，让全家包括小孩、保姆等知晓意外发生时如何在“第一时间”采取正确行动。此外，也注意培养掌握失火、地震、伤害、车祸等的灾难、遇险处理知识，培养灾害观念，训练自救、他救操作能力。当然，平时定期检查身体，防患未然永远都是必要的。
此事中马季先生属于肥胖人，又属高龄，心脏病发病风险按理是很高的，很有可能已有心脏病史（推测），他自己或家人除了准备常用急救药品，如能准备一些救援措施和程序，如随身携带报警装置和急救药品，告诉家人和保姆附近急救中心的电话号码，自己的以往主治医院和主治医生。有了这些简单的措施，保姆在9点钟就电话通知急救中心，或有可能（哪怕几率很小）提高存活的机会。
现在有很多科普著作指导普通人在遇险、急救时如何处理，建议大家如果有机会，可以花时间关注一下，做些准备，相当于给自己和家人上一个免费的“科学保险”。家庭聚会的时候，也可以多聊聊这方面的话题，互相普及相关专业知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呢。
媒体如能花些精力关注这类问题，积极普及日常生活中的科学知识和应用技术，培养普通公民的危险意识和处置能力，也是一件善举。这方面西方的相关教育举措应该有很多可以借鉴的地方。
关注这个细节，但不应该对事情中的保姆过多指责。毕竟如果她的处置有不当的地方，马季先生家属、家政公司（如果保姆来自公司聘用）甚至马季先生本人如果没有事先对此有交待，也各自应该承担一定责任。也有可能等她发现马先生发生意外时，马先生或已不救，这只有在详细事实调查后才能判断，新闻报道提供的信息还不足以下结论。相信她当时一定是在就她所能全力应对，而且她此时也一定在为马先生深切惋惜着。如果保姆的处置还可以做得更好，她的情况应该也是可以体谅的。
关心家人，爱好科学，掌握知识，应用科学，采取积极而有作为的人生态度，身体力行科学的生活方式，是我们悲痛马先生意外之余可以吸取的一个教训。
（本人非临床救援专家，文中数据来自科普资料。欢迎专业人士给出更专业的事实数据和建议，谢谢。）
2006.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