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依曲在深谷中奔流。公路正在拓宽，一些路段的山体裸露坍塌下来，全是巨大如牦牛的圆石和着泥沙。要是在第四纪冰川末期，我们正穿行在上百米深的扎西依曲的河底。远古的巨龙，如今宛如蚯蚓，惟有咆哮的水声似乎还想证明点什么。

扎西依曲就是大夏河，流经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的接合部。这个接合部往东，是西秦岭上的重镇天水，据说这里的山沟是世外桃源，当然这里还有著名的伏羲庙。传说伏羲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他可能归纳出了3种不同的运动规律：

1.    从日月星辰运动中归纳出周期性精确性，从每年大洪水的来去印证了周期性精确性；
2.    从云聚云散中归纳出发散性收敛性，从洪水消长中山峦的显露与淹没印证了发散性和收敛性；
3.    从风无定中归纳出不确定性，从洪水期引发的山崩地震印证了不确定性；

这里杜撰一段传说来附和这个猜想：

小伏羲是孤独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长着狗一样的腿脚和尾巴，年复一年的大洪水把大家困在山顶上，只有等到洪水退却了，才能到对面的山头去看他的大熊猫盼盼。他怕兄长们把盼盼烤着吃了，所以洪水来临之前，他总是把盼盼留在西面长满箭竹的山上。

小伏羲成天坐在山崖边，傻傻地望着水茫茫的世界，已经有几个月了。其实，洪水已经在慢慢退却，四周的山一圈一圈每一天都要大一些。风一会儿从西边迎面吹来，一会儿又无影无踪了；一会儿又猛得从左面吹来，吹得他的尾巴一颠一颠的。他摇着尾巴，想知道下一阵风会从哪个方向吹来，可他很少能猜得准。小伏羲懒得猜了，不过他知道，当大火星升起在南方时，洪水就会开始退却，山就会一圈一圈地从水中钻出来，每年都这样。想到满意之处，小伏羲望着空中的云舒云卷、云聚云散就忽悠忽悠地睡着了。风又吹着他的尾巴，一颠一颠的。当小伏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晚霞漫天。小伏羲最喜欢看晚霞了。原本漫天散落的洁白的云朵，飞到一起变得明黄，继而堆积成火红，最后凝结成烟紫，都追随落日，飞回到山那边去了。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多起来，大火星也在南方的天空出现了，那是一颗鸡血红的宝石，芒角耀动，抚慰着孤独的灵魂。小伏羲认识天上很多星星，定定地排着，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太阳月亮也是这样。他还知道，当傍晚是三连星西下的时节，洪水就会来；当傍晚是大火星升起的时节，洪水就回退。小伏羲盼着，却不怎么着急，因为他已经知道，着急也没用，年复一年，总是这样。说是这样说，小伏羲突然间就觉得焦躁不安，尾巴也颤动起来。刹那间天摇地晃，屁股下的山崖剧烈震动起来。小伏羲死死抓住两丛蒿草，心咚咚地敲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一会儿，一切又都平静下来，星星还是排得那么整齐，继续不可捉摸的眨着眼睛。小伏羲知道刚才是地震了，洪水退却的时候，总有山崖会崩塌，但他从来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哪一片山崖，会崩塌几块石头。地震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呢？不会是盼盼那座山吧？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待瘫软的腿脚和尾巴缓过劲儿来，小伏羲转身准备回家去了，此时东边的天际挂着半轮红月亮，阴沉沉的，如睡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