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次追星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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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EYU 于 2006-2-17, 05:14:11:

记得是1988年秋天的一个中午,听说方励之回科大来了。

那时候方已经在北京天文台工作,不再担任科大的行政和教研职务,不过他离开科大时,手下的研究生并没有跟去北京,而是继续留在科大学习,方本人仍然担任研究生导师。这次回科大就是给弟子上课。

虽然方回科大教学一事不公开,消息还是很快传遍校园。讲课的地点在第一教学楼的一间小教室。一教是科大的老建筑,好像几幢筒子楼拼接成类似马蹄型的大楼,平时除了几间大教室白天晚上有人上课、自习以外,大部分楼道都显得阴暗没有人气。然而那天大楼里却人声鼎沸,方授课的教室所在的楼层满是慕名而来的科大学生,下午我和几个同学按照开课时间到达时只能排到楼梯口等候。队伍前面传过来的说法是方今天只讲课,不与学生交谈或答问。我们于是排队等候进场听课。

在当时方是科大学生心目中的名人,虽然同期有不少精英人士知名度远高于已经受贬的方,但是当时在我们看来,方才是最早传播“自由化”的开山人物之一。也许是长期从事天体物理研究的习惯使然,他的“自由化”见解极具系统性,原创性,而且直指体制弊端,指名道姓不加掩饰,与那些精英们表面指点江山,实际上拾人牙慧或夸夸其谈的作派完全不同,当时对我们的震撼很大。方对学生平和,身为学校实际的第一把手,却住在教工宿舍,吃食堂,常在校园中被持不同政见的胆大学生拦住与之辩论。在青年师生中他的人气很高,是一个具有感招力的领导。

慕名去一教欲一赌前副校长风采的学生或多或少知道方的“自由化”见解,86年学潮后除了少数学生受到处分以外,学校并没有真正贯彻高压政策,收录方“自由化”言论的小册子在学生中还偶有所见。不过大家等侯在楼道里,心里都知道今天不可能听到这些言论,而且也不能让方落下话柄被进一步追究,所期望的仅仅是看看方现在的样子,以捧场的形式表达对方的敬意。队伍每过40分钟左右会移动一段距离,表示前面又有一拨人听完一场课后已经离去。轮到我们进教室时已经天黑。

平时满员大概为二、三十人的课堂,挤进了至少六、七十人,最前面的人在第一排课桌前席地而坐,后面的人则坐在课桌上或站在座位上。方站在讲台后,有几个便服的人站在讲台前以及黑板两侧,将方与学生隔开,这些人中似乎有一两个是学校保卫处的。大家心照不宣,知道他们是“保镖”。

方的中等身材看起来有些虚胖,与以前在礼堂大台上精神抖擞的形象相比,更像是一个终日不问世事的学究。方首先感谢大家对物理课程的热爱,这是当天他所讲的第七场。接下来方开始讲课,重复本来给他的研究生教授的内容。科大本科课程设置要求每个学生在三年级以前受到比较系统的数理训练,所以方讲授的虽然是研究生课程,对下面的听众来说却并非天书,在概念上基本能够理解跟进。方本人早有教课易懂的声誉,加上在场学生对他深有敬意,开讲后很快被他讲述的内容所吸引,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听课受教。时隔多年,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方讲课的具体内容。

40分钟的课时很快过去,大家鼓掌致谢时,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保镖”们都很警惕的样子,不断催促大家离场,说是好让下一拨学生进来。我们出去后另有专人指示下楼,不得在楼中逗留。在一教外面,不少早先出来的学生等侯在草坪上,期望方出来时再看一眼。方讲完最后一场后,由“保镖”护送直接进了楼外小车离校而去。

当然方后来再也没回过科大讲课,也许是连讲十多场课,场场爆满的情形让有关方面发现方仍然受到学生关注,是影响安定团结的隐患。批判方“自由化”思想的时候,曾经有几个物理学家牵头批判方的“伪学术”天体物理研究,但很快就不了了之,可能从那时候起,有关方面已经意识到忘记才是保持稳定的更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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