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几个星期前的一篇短文中写道，“科研、新闻和司法追求的都是事实”。9月21日，《自然》杂志的编辑发表了一篇措辞激烈的评论，用到了一个类似的句子，“The principles of law and science have the common aim of discovering the truth”（“法律和科学的原则中有着发现事实的共同目标”，http: //www.nature.com/nature/journal/v443/n7109/full/443245b.html）。文章的背景是利比亚的 HIV丑闻。

六名外国医疗志愿者（五名保加利亚护士，一名巴勒斯坦医生），从1999年起就关押在利比亚的监狱里，正处在他们的审判的最后阶段。他们的罪名是：故意用爱滋病毒感染了四百多名利比亚儿童。他们在2003的审讯中被判处死刑；利比亚最高法院从去年起重新审理此案。
利比亚当局最初指控这些医务人员是美国和以色列的间谍；这项指控后来因为没有证据而撤销。国际爱滋病专家Luc Montagnier和Vittorio Colizzi应利比亚政府之邀，对受感染儿童携带的病毒作了分析。他们的报告认为这些医务人员是无辜的；这些利比亚儿童的感染源自于利比亚医院的底下的卫生条件，许多感染发生在这些外国医务人员到达利比亚（1998）之前。利比亚法院对这份报告不予采用。于是，据一位辩护律师称，此案没有了任何科学证据的基础。

对于这样一个重大案件，独立的科学调查显然是澄清真相的主要途径。利比亚法院不采用科学证据的作法显然是与其政府保持一致——利比亚政府很早就表明了拿这些外国人开刀的“决心”。这个事件在当地的民愤当然很大——显然利比亚政府认为外国人是比自身更好的民愤的目标。何况案发的Benghazi是利比亚的一个政治敏感地区。而真相，和如何杜绝未来的传染，似乎并不重要。

好像利比亚还有更远大的目标。在初审宣判六人死刑后，利比亚在不断与欧盟和保加利亚谈判，以六人为价码，要求释放苏格兰监狱里的一名利比亚谍报人员（此人因参与1988年洛克比炸机恐怖活动被判刑），并索取约50亿美元的赔偿（与洛克比遇难乘客相当的人均赔偿金额）。保加利亚在认为六人无罪的基础上拒绝赔偿。但迄今利比亚已经获得了欧盟和保加利亚的多项援助。

看来利比亚很方便地把这一事件当作了国际、国内政局中的一枚棋子。可能也算得上一步妙棋。然而这步棋走出了现代文明的底线。政治家们有时给自己找一条捷径。作为一个群体、一个社会的发展，捷径是不存在的。代价，总要有人买单的。
民众有时是愚昧的，那些利用愚昧的人是邪恶的。法律是可以玩弄的，结果是真正的法律的运行成本剧增，甚至会导致社会的破产。科学是可以扼杀的，扼杀的后果正是愚昧。这个代价，正是要利比亚人作为一个社会来买单。愚昧的代价是最昂贵的——愚昧的代价是文明。

《自然》的编辑也谴责了欧盟和美国外交不力，为了石油而巴结利比亚。他们呼吁国际科学界尽快对此案施加影响，“It is time not only to save the doctor and nurses, but also to defend a common vision of science and law in establishing the truth, above all other imperatives”（“当前不仅是要拯救这些医生和护士们，而且在所有的要务之上，要保卫科学和法律判定事实的共同目标”）。最后这句话与大家共勉。

~~~~~~~~~~~~~~~~~~~~~~~~~~~~~~~~~~
Rockies' Lounge 开放中……
http://rl.rockiestec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