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枫》第二期强势推出名家专栏——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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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和平岛 于 2006-09-23, 14:56:00:

什么是现代诗,什么是优秀的现代诗,如何写好诗歌?现代诗未来走向何方?

从当下热火朝天的对中国某著名诗刊编辑的“诗坛芙蓉姐姐”的搞恶现象看,我们当中很多人都是不太清楚的,包括许多所谓的著名“诗人”和“诗歌评论家”。

为此,大型中英文双语文学期刊,《北美枫》第二期强势推出“名家专栏——洛夫”,对这些问题,提出我们的观点,来解答所有爱好和关心现代诗及其发展的人心中所存在的疑问。

该专栏包括六大部分:洛夫小传,洛夫访谈录,洛夫最新原创作品《悬棺》、《一九九三•过黄河》、《终归无答》、《母亲的棉袄》、《石头骂我贼》和《杀鱼》,文学博士钱志富撰写的《洛夫诗歌选评》,诗评家沈奇撰写的《何止“诗魔”——诗外洛夫剪影》,“北美华人文学社”社长和平岛撰写的《涉水而来的诗仙洛夫》。

洛夫,本名莫洛夫,加拿大漂木艺术家协会会长,北美华人文学社名誉社长。二零零一年三千行长诗《漂木》出版,震惊华语诗坛,并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

《北美枫》的顾问团包括谢冕、洛夫、贾平凹、加拿大总督奖获得者、创作系主任、著名诗人Lorna Crozier、美国诗人非马、哈佛大学汉学家Stephen Owen教授。

《北美枫》创刊号的成功出版发行, 得到了加拿大总理Stephen Harper、省长、市长等政经界名流的热情洋溢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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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水而来的诗仙洛夫
和平岛[加拿大bc]

  纵观洛夫半个多世纪的诗歌生涯,我看到一位诗歌的剑客,是如何由神韵飘逸风度翩翩的奇少侠,在海外孤岛冰峰石室练就“超现实主义”的西方剑法,然后将入世所背负的生命之痛,化解为出世的时间之伤,最后万剑归宗,从移民文学的视角推出巨著《漂木》,成就了中国现代诗歌之巅峰,可谓空前绝后的一代诗仙。
  洛夫诗歌的一生是追求真我的一生,在跟语言的搏斗中,锤炼出一系列险峻奇绝,情趣盎然,深美宏约的意象。笔者在2005年于《西部文学》和《澳洲彩虹鹦》发表的诗论,提出了诗歌创作及其阅读之五大要素的层状构造:读者、感觉、语言、想象、素材。素材来源于生活,并经过想象力的处理而升华为意象,再用语言文字表达出来;这些诗歌文字,将给读者以一定的感觉;读者借助这种感觉,和诗歌之间,建立了双向选择和沟通的机制。以语言为核心和桥梁,感觉之于想象的思维层面,和读者之于素材的(代)名词层面,分别形成了一一对应关系。诗歌的美学核心就是诗人千锤百炼的意象,美是直觉的原创之升华。洛夫诗歌最杰出的意象,多以水相莫测的变幻为标志,呈现出高标独绝的诗歌艺术时段性的颜色特征。洛夫的诗歌生涯波澜起伏,三个显著的波峰是其代表作《石室之死亡》、《魔歌》里的《金龙禅寺》和《漂木》,据此可将洛夫的诗歌生涯界定为五大阶段:青、黑、红、白、无。

  一.水相理论

  相(phase)指的是系统中物理性质及化学性质均匀的部分,以分界面(phase boundary)与其它物质分开。按所含相的数目,系统可分为:只含一个相的均相 (homogeneous)(或single phase单相)、和多于一个相的非均相 (non homogeneous)(或多相heterogeneous)系统(system)。水是诗歌里最具活力最熟悉又最难以驾驭的意象群。水本无形无色无味,因温度和压力的变化,才产生了多相的转化:气、液和固相。气相有空气、风、云、烟、雾,液态呈现于血、汗、痰、唾沫、自来水、药水、粘液、墨水、酒、露、雨、山泉、喷泉、小溪、急流、瀑布、江河、池水、井水、湖水、海、洋、浪花、涛和泡沫,固化为霜、雪、冰、雹。水占据地球表面的三分之二,人处在出生之前的受精卵状态时,其99%是水;出生后,水占人体的90%;长到成人时,这一比例缩减到70%。水占血液的90%。可以说人的一生几乎都活在水的状态中,其它的动物和植物也是如此。
  水因相变,而给诗歌以无限变幻的可能。这不仅仅涉及到温度、形状、体积、压力、盐度、杂质成分的变化,还包含了颜色、声音、形象的变化。就单说上面的3相35个变种,就能出现630种两相变化组合,其中,最显著最有诗意的变化,当数水的三相之间的相互转换,这样的相变,从语言学的角度看,是最具张力和冲击的美感的,很多诗歌都沿相变的边缘增生。三相共存的点,叫三相点,是张力最集中之处。
  水是稳定和动荡的矛盾统一体。它表面的平静蕴涵着内部的风暴似的力量,而狂风暴雨巨浪般的喧嚣却掩盖不了内心世界的孤寂。水是敏锐的。它的相态,因温度的缘故,因风的缘故,会在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春夏秋冬,就是流水勾勒出的四帧画。水不光潜伏着时空的向度,还可以小见大,以无形寓有形,虚实相生,充满了张力的幻想。水是变幻莫测的阴柔。如果说女人是水是泪,那么男人就是用血指点燃的那柱香火,是烧彻苍穹的那撮冰凉的灰。水是吸纳世间万物之精气的大动脉,是血泪爱恨生死交错的历史沉淀,白色精灵的化身,是潇洒飘逸的诗仙。

  二.洛夫诗歌的五大阶段

  1.青色阶段:
  也即前石室时期,抒写了风华正茂,激情震荡的洛夫的浪漫情怀。青色介于绿色和紫色之间,是青春和浪漫的化身。其时的石榴是在光合作用下由水凝聚的精灵,是浪漫的化身,《石榴树》(1955):
  假若把你的诺言刻在石榴树上
  枝桠上悬垂着的就显得更沉重了

  我仰卧在树下,星子仰卧在叶丛中
  每一株树属于我,我在每一株树中
  它们存在,爱便不会把我遗弃

  哦!石榴已成熟,这动人的炸裂
  每一颗都闪烁着光,闪烁着你的名字
  其时的水带着淡淡的忧伤(《窗下》,1956)。这样一位青春年少的诗侠,站在如此的语言高度,其进一步的追索,只有一种可能:走火入魔!

  2.黑色阶段:
  黑色是夜,是孤愤,是激情迸裂,是千仞之崖,是达摩石室,是热血之死亡。其时的洛夫师从西方“超现实主义”,但像他这样一位绝世奇才决不会邯郸学步人云亦云,他以罕见的悟性写出震撼诗坛评论经年不绝的《石室之死亡》(1965),笔法潇洒飘逸犹如天马行空,意象密集犹如重炮轰炸,表现出世界之残酷和内心之迷惘,对语言和意象的掌控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比如:
  只偶然昂首向邻居的甬道,我便怔住
  在清晨,那人以裸体去背叛死
  任一条黑色支流咆哮横过他的脉管
  我便怔住,我以目光扫过那座石壁
  上面即凿成两道血槽

  我的面容展开如一株树,树在火中成长
  一切静止,唯眸子在眼睑后面移动
  移向许多人都怕谈及的方向
  而我确是那株被锯断的苦梨
  在年轮上,你仍可听清楚风声、蝉声
  人血本红色,植物之血叶绿素是绿色的,这样一条黑色支流咆哮横过他的脉管,热血沸腾乃至冷凝死亡,则红极而黑,你仿佛听到大漠孤烟升腾而起的绝望之呐喊。此诗的语言造诣,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堪与西方现代主义经典作品比如爱略特的《荒原》相媲美,并借此获得“诗魔”的称号。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石室之死亡》时期,写诗入魔置身万仞绝壁的洛夫,眼前已无路可走!如果他一意孤行,那么我们就见不到洛夫今天的诗歌之大成。但洛夫就是洛夫,他在掌控了西方“超现实主义”这门绝世诗艺之后,能够及时做到峰回路转,走出石室入世为侠,承受红尘风浪之洗礼、时代风雨之煎熬和生命之疼痛,义无反顾地背负起发扬光大中华现代诗歌之重任。

  3.红色阶段:
  红色以《魔歌》为标志,收集了1967到1973的作品,是表现现实社会和人文的血色生命的时期。洛夫以“超现实主义”的手法,挖掘出中华诗歌文学的第一桶金子,曾被人误解为“浪子回头”。其代表作《金龙禅寺》(1970)被世人广为传诵和解读。因为有雪这样的生命小晶体,使整首诗歌获得了禅意。在《子夜读信》:
  子夜的灯
  是一条未穿衣衫的
  小河

  你的信像一尾鱼游来
  读水的温暖
  读你额上动人的鳞片
  读江河如读一面镜
  读镜中你的笑
  如读泡沫
  洛夫用小河游来的鱼、水温、泡沫的意象,生动地描述了《子夜读信》的情趣。我们清楚看到洛夫那种以微小见博大的禅心,这奇谲的文字背后,是以有限投放无限的“超现实主义”诗法之造诣。《白色之醸》和《长恨歌》,用酒、水、血、粘液等多种水相意象,把黑色的水相化解开来,透视出血色生命的疼痛。

  4.白色阶段:
  疼痛之后是沉寂,浴火再生之后是澡雪的纯白,洛夫悟出了只有回归田园、自然的禅学和道家境界,才能出世以求得最后精神和肉体的解脱,由此进入了白色阶段。这样的白色,是在历尽人世沧桑,洗尽尘世浮华之后的空明。在高速发展的现代都市和商品生活中,我们被形形色色的问题所困扰,洛夫的诗歌为我们找到了生命的安慰和支点。洛夫以化平庸为奇谲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赋予世间的万事万物以诗情画意,他能够将别人看来是极为平常的事物事件,提升为令人拍案叫绝的奇峻的意象。这就是所谓的大诗人的大隐于市吧。他的诗歌语言,做到了化繁为简去芜存精,一切繁杂的事物,在他的眼里都澄澈起来,像水一样流过笔端,寥寥数语,就能入木三分,营造出现代诗歌美学的经典意象。以《洗脸》为例:
  柔水如情
  如你多脂而温热的手
  这把年纪
  玩起水来仍是那么
  心猿
  意马

  赶紧拧干毛巾
  一抹脸
  抬头只见镜中一片空无
  猿不啸
  马不惊
  水,仍如那只柔柔的手
  ——一种凄清的旋律
  从我的华发上流过

  5.无色阶段:
  《漂木》是洛夫移民温哥华(“二次流放”)后,写于世纪之交的三千行长诗,是沉潜之后突发的最终超越。集六十年的功力于笔端,达到出神入化之境。所谓的“漂木”其实是洛夫真身的写照,是水木合一,诗人把自我融入水中,你仿佛看到一位鹤发童颜涉水而来的诗仙。水相之躯,几经岁月的煎熬和变幻,沸腾过了,蒸馏过了,去尽杂念杂质,删除世事多变的色彩,白色之后只能是无色,是水相的回归。
  洛夫一生追求真我。 “所谓‘真我’,就是把自身化为一切存在的我。于是,由于我们对这世界完全开放,我们也就完全不受这个世界的限制。”(洛夫诗观,《世纪诗选》)。心静思明,幕布降下,烟消云散雾除,梦醒时分,一切都透明起来。居闹市如居山野,睹万物如睹无物,“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甚至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人云先天下之忧而忧,而他已化入无色无忧之水相。

  三.水相分析

  几乎找不到缺乏水相的洛夫诗歌。这种普遍存在的物质,成功地融入了洛夫的诗歌,并成为其意相群的主色调。水给他的诗歌以灵性,以不变应万变,从一滴水中见到太阳。
  水因生命而有了绚丽多彩的颜色,而颜色在洛夫的笔端,又重新获得了生命。在洛夫的诗歌里,水相的变化可分为两大类:单相变化和多相转换。比如《家书》:
  洞庭湖的鲫鱼正肥时
  据说你们仍是素食主义者
  难怪信里的字
  都一一瘦成了长仿宋
  据说四弟仍羁旅山东
  仍排队买一棵降霜后的白菜
  据说大哥的旧棉袍用冰制成
  冬至以前就开始以火去烤
  化水的过程是多么长呵
  其余的日子
  都花在拧干上
  而妈妈那张含泪的照片
  拧了三十年
  仍是湿的
  由霜到冰,水、泪到湿,再怎么被时光所拧,还是单相内部的变化,而从冰到水,则是幅度更大的两相之间的转化。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两大类的同生,和从渐变到激变的过程,构成了诗歌的缓急和张力的不同处理手法。
  这种相变,被洛夫开发得淋漓尽致,并经常在狭小的空间内,营造出戏剧性效果。比如《子夜读信》,从鱼、水到最后一句的泡沫:“读镜中你的笑/如读泡沫”,意象栩栩如生。又比如《边界望乡》的最后一句:“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出人意料,而一细想又在情理之中。比如《窗下》里的呵一口气和雨,过渡得自然贴切。
  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水相对其它物体的依存关系。水木的关系,水石的关系,都是洛夫诗歌很好的研究方向。前者的例子有《漂木》;后者以《乌来山庄听溪》为证:
  且以风雨听
  以冷听
  以山外的灯火听
  那幽幽忽忽时远时近的溪水
  夜色中,极目搜寻
  那声呜咽响自何处
  什么地方都找遍了
  就是忘了横梗胸中的那一颗
  圆圆的卵石
  可以说,万物源于水火之对立的统一,水是本真,火是能量,能量寓于真我之水,分分合合才有了对生命之讴歌的似水侠肠,万物归真如入无我之境地,才造化了最后的洛夫诗歌之巅峰,无惊,无惧,无忧,变化莫测,水上漂泊而来的神笔《漂木》。

  四.历史意义

  笔者曾写过一篇题为《是谁放弃了诗歌——从历史的角度看现代诗歌》的文章,指出:“普通人所拥有的现代诗的审美水准和现代诗人的超前写作意识之间,存在很大的距离,可以说是上千年的落差。从本质上讲,是彻底西化的现代诗歌,和还滞留在传统诗歌的欣赏意境之间的距离。。。。现代诗人需要在传统和先锋之间,无论从内容还是形式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和生长点,以利于现代诗被更多的读者所接受,走出现代诗缺乏读者的困境。”
  青、黑、红、白和无色阶段,形象地呈现了洛夫半个多世纪的诗歌实践的心路,也给我们提供了走出困境的绝佳的例子和处方。他的诗歌以水相为核心意象,成功地营造出优美绝伦变幻莫测的诗歌意境。可以说,洛夫的诗歌既是古典的,又是现代的,既是中国的,又是世界的。他的诗歌把华语现代诗歌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很客观地下一个结论,迄今为止,洛夫是最优秀的华语现代诗人,自然而然地承担起引领现代诗歌写作,并在全民族之林发扬光大华语诗歌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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