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胡适的恋爱往事,并不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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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虎子 于 2006-07-30, 12:45:12:

07/30/2006 中国时报

胡适的恋爱往事,并不如烟

杨振宁的黄昏之恋,吴成文与黄香莲的牵手爱情,
在在说明,院士也有谈情说爱的权利。
已故的中研院院长胡适,谈情说爱的本事绝不输给当代人,
透过新发现的信件,山风吹不散心头的人影
──正是胡适最疼爱的表妹曹佩声。
十年前创下收视率奇迹的《人间四月天》,
如今原班人马即将拍摄胡适的生平与恋爱故事,
本文揭露的是胡适与表妹的地下之爱。


文/蔡登山

一九二三年四月底,胡适来到杭州西湖,此行是为了养病,而在这同时他也见了他
的表妹曹佩声。曹佩声原名丽娟,学名诚英,当时正在杭州女子师范学校读书,虽
刚离婚不久,但花样年华、亭亭玉立的女师范生,开朗中带著几分伤感,确实令人
怜惜!

回顾胡、曹两人的初相见,要远推到一九一七年年底,在胡适的婚礼上,年方十五
之龄的曹佩声,因是胡适三嫂曹细娟的妹妹,因此担任起伴娘的角色。此后胡适回
到北京大学继续担任他的教授职务,而曹佩声也在母命难违下,与尚未出世就已指
腹为婚的胡冠英结婚了。但婚后三四年间,胡冠英的母亲以曹佩声未能生育为由,
为胡冠英另娶小妾,这对饱读诗书,又极重女权的曹佩声而言,是孰可忍,孰不可
忍?于是她离了婚,并继续她原已在杭州女师的学业。

胡适去杭州之前,事先写信告知曹佩声,因此曹佩声在第一时间里,偕汪静之赶来
见了胡适。四天后,临去上海之前,胡适写下一首名为〈西湖〉的诗,「轻雾笼著,
月光照著,我的心也跟著湖光微荡了。前天,伊却未免太绚烂了!我们只好在船篷
阴处偷?著,不敢正眼看伊了。……听了许多毁谤伊的话而来,这回来了,只觉得伊
更可爱,因而不舍得匆匆就离别了。」胡适既写西湖美景,更写他心中的西子--
曹佩声。这诗别人不解其中味,但曹佩声自然是能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情浓」。


因此,胡适回到上海的一个月中,曹佩声不断写信给胡适,胡适也即时回信。五月
二十五日,胡适在给曹佩声回信的同时,也在日记上黏贴了在西湖拍的八张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曹佩声寄给他的个人照,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胡适是有些神魂颠倒
了。六月二日、五日,胡适各收到曹佩声的信,这令他决定再回杭州,以圆自己的
情人梦;而曹佩声更是朝思暮想他的「糜哥」(案:胡适原名嗣糜,学名洪□)能
早日再来。

六月六日,胡适写信给曹佩声告知他的决定,两天后,胡适终于回到「西湖与西子」
的怀抱了。六月二十四日,甚至在西湖畔的烟霞洞租屋住定,此时曹佩声的学校也
放暑假,她便到山上来与胡适同住。这就是胡适自己说的「烟霞山月,神仙生活」。
的确,这三个月当中的胡适日记,看不完的湖光山色,说不尽的浓情细语。

胡适与曹佩声的恋情,在胡适的好友中是不避讳的,可以说是一件公开的秘密。九
月四日,徐志摩给胡适的信中就有「请你替我问候曹女士」之句;九月七日则有
「曹女士已经进校了没有?我真羡慕你们山中神仙似的清福!」。在这之前,徐志
摩应该尚未见过曹佩声。九月二十八日,徐志摩约了胡适、曹佩声、汪精卫、马君
武、任叔永、陈衡哲、朱经农等人,到海宁观钱塘潮。胡适和徐志摩的日记都记载
此事,志摩的日记有「过临平与曹女士看瞑色里的山形,黑鳞云里隐现的初星,西
天边火饰似的红霞。」除此之外,还留有一张大夥在观潮时拍下的照片。志摩还在
照片下方写下每个人的表情:「莎菲--笑;适之--怡;佩声女士--望潮;…
…」。十月二十一日,志摩日记说:「……湖心亭看晚霞、看湖光,是湖上少人注
意的一个精品--看初华的芦荻,楼外楼吃蟹,曹女士贪看柳梢头的月,我们把桌
子移到窗口,这才是持螯看月了!……曹女士唱了一个『秋香』歌,婉曼得很。」


志摩日记十月十一日记载:「午后为适之拉去沧州别墅闲谈,看他的烟霞杂诗,问
尚有匿而不宣者否,适之赧然曰有,然未敢宣,以有所顾忌。」胡适的〈烟霞杂诗〉
被认为隐晦之作,有如李义山的无题诗一样难解,因为其中藏有私情。徐志摩又说:
「凡适之诗前有序,后有跋者,皆可疑,皆将来本传索隐资料。」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志摩的日记正提供有力的旁证。

爱情是容不下一粒细沙,或许是胡适有感于汪静之对于曹佩声的旧情难忘,或许胡
适在情人面前要展现他的丰富人脉,甚至胡适认为曹佩声可念更好的学校,于是胡
适要曹佩声转学。他分别写信给当时在南京担任江苏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长的张
昭汉,及当时担任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校长的许寿裳等人,就曹佩声转学之事相
托。虽原信已无法得见,但可以肯定的是胡适必对曹佩声多所赞美,所谓「逢人说
项」。幸运的是在《胡适的遗稿及秘藏书信》中,保留了张默君和许寿裳的回信,
才使得此一事件曝了光。

张默君在一九二三年八月一日回信给胡适:

适之先生有道:

南开晤教,倏忽经年。昨读手书,敬谂左右。养疾武林烟霞洞,据湖山之胜,至足
优游,闻之慰羡。函询曹君转学一节,宁校招考具毕,各级已声明不收插班生,凡
有商请,均经婉谢,以宿舍教室固患人满,师中名额且已超过,实苦无得设法也。
幸转告另途是感。…… 匆颂

暑 安 张昭汉 再叩 十二、八、一

在无法进入南京就读后,胡适转求于北京。他两次写信给许寿裳,八月二十八日,
许寿裳的回信如下: 适之先生:两书均敬悉。第一书到时,我正在香山避暑,回来
拜读,已经迟了一星期。其时附中主任尚未回京,曹女士事,未及面谈。乃函托人
向公立女子第一中学询问,不料此人在清华开会,昨始回京,于是又耽搁了一星期。
我实在抱歉之至,还求先生原谅!女一中方面已经询明可以准其转学;惟必须有修
业证明书。如有三年的证明书,则可考入四年级,如只有二年的证明书,则只可考
入三年级。并谓请其迅速来京。特此奉覆,即请 垂?,并颂 近祉。 弟 许寿裳 上
言 十二,八,二八

转学未成,情关也并不好过,苦等胡适再回到身边的曹佩声,得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回到北平的胡适鼓起勇气对江冬秀提出离婚,怎奈江冬秀二话不说,便拿起菜刀以
死威胁胡适,说要离婚可以,他俩的孩子连上她的命就一块儿没了,问胡适还要离
吗?胡适惊吓之余,此后再也不敢提出一个离字。曹佩声在得知消息后,难过至极。
几天过后,胡适带著长子祖望,避开江冬秀的吵闹,到北京西山暂住,当天适逢阴
历十五,月色绝佳,胡适想起在西湖和曹佩声共赏秋月的情景,他写下了〈秘魔崖
月夜〉一诗,诗云:

依旧是月圆时,依旧是空山,静夜;我独自月下归来,这凄凉如何能解!翠微山上
的一阵松涛,惊破了空山的寂静。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头的人影。


鉴于江冬秀的威胁,胡适只得将此段恋情转为地下。他藉南行的机会,偷偷和曹佩
声相会,藉此得到暂时的快慰。他把这心情写成〈多谢〉一诗: 多谢你能来,慰我
山中寂寞,伴我看山看月,过神仙生活。匆匆离别便经年,梦里总相忆。人道应该
忘了,我如何忘得?!

一九二五年六月,曹佩声从杭州女师毕业时,她本想报考北京大学,但又怕给胡适
增添麻烦,甚至引起江冬秀再次对她的妒恨,于是她退却了。但对于胡适的爱意,
曹佩声始终没有退却。七月八日曹佩声给胡适写了一封信,那恐怕是目前胡、曹两
人通信的唯一仅存者,信是通过曹佩声的哥哥,当时在天津南开大学任教的曹诚克
转寄的。信这么写著: 糜哥:……糜哥!我爱你,刻骨的爱你,我回家之后,仍像
现在一样的爱你,请你放心。冠英绝不能使我受什么影响。对于你,请放心!天黑
了,电灯坏了,一点也看不见写了。祝我爱的糜 安乐!

同年九月,经由胡适出面介绍,曹佩声以特别生的资格进入南京东南大学农艺系。
曹佩声从小所读皆为四书旧籍,她并没有进过正规的新式学堂,自然科学知识基础
不厚,何以选择农艺系?据她自己说,考农科是立志献身农业科学。但更有可能的
是,她是再继续走胡适开了端而没有走完的道路,胡适在康乃尔大学起先学农,后
来才「弃农从文」。爱情的力量,有时候常常改变人的一生抉择。 一九三四年,曹
佩声因留校任助教以后表现优异,她的论文甚至被译为英文,发表在美国的农业杂
志上。她学习上进之心极强,胡适便联合中央大学,推荐并保送她到美国留学。由
于胡适的帮助,进的也是胡适的母校康乃尔大学,她专攻棉花育种遗传。在美读书
期间,胡适还特别写信给女友韦莲司,要她就近照顾曹佩声,但两人始终不知道她
们都各自爱著胡适。一九三六年十月初,胡适在绮色佳见了她们两人,但也并未露
痕迹。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芦沟桥事变的两个月之后,胡适远离家园,以一介书生到美国
担任开展国民外交的重责大任。一年后,他更接下驻美大使的职务。胡适在美近九
年的期间,曾透过吴健雄博士得知曹佩声的消息;也曾透过生物学博士吴素萱返国
的机会,传递他的关怀。而曾是曹佩声南京中央大学(案:东南大学后来改名为中
央大学)同学、此时在美当教授的朱汝华,更是担任起两人间的信使,她写给当时
仍在纽约的胡适的信函中说:「佩声来信,需一手表,是否可买,请在纽约代购约
百元左右手表一只,带给佩声。如蒙应允代劳,请 赐知当即以该价寄呈。」在得知
胡适已代她购买之后 ,她又写信给胡适说:「表已买,甚善。望能告以价值,俾为
华致佩声小礼物。」。

一九四六年回国后的胡适,接任北京大学校长,此后他与曹佩声的感情更是历经波
折,他俩也常因为某些原因而错过彼此见面的机会,终不得相见。一九四八年底,
胡适飞到上海去找曹佩声,那时曹佩声的身体因为长期生病而显得瘦弱,曹佩声劝
胡适,别离开心爱的家园,别再漂泊于他乡异地。也许是胡适没把曹佩声的话听入
耳,或者是胡适不认为他俩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当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的那一刹那间,
千言万语却无语凝噎,胡适只说「等我」两字。这一句话竟成了永诀──

胡适到了美国,最后又到了台湾。多少的物换星移,多少的沧海桑田。但唯一不变
的是他与曹佩声两人的心灵守候。尽管他们最后缘悭一面,但在彼此的心中确有无
尽的依恋。曹佩声终身未嫁,她当年曾托好友代传心曲给远在美国的胡适:「鱼沈
雁断经时久,未悉平安否?万千心事寄无门,此去若能相遇说他听:朱颜青鬓都消
改,惟剩痴情在。」好一个「为剩痴情在」,这怎能不叫胡适痛彻心扉。「山风吹
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头的人影。」在南港中央研究院的院长办公室,头
发已斑白的胡适,常常写下这两句送给好友做纪念,但他的心情又有何人能解呢?
江冬秀不解,韦莲司不解,他的好友更不解,唯一能读懂他的心语,只有曹佩声。

一九七三年曹佩声在上海病逝,她临终前曾要求把骨灰归葬在安徽绩溪旺川村头的
公路旁,因为那公路是通到邻村胡适老家上庄村的唯一必经之路。她盼望胡适归来,
有一天就从她墓前走过,但她至死都不知,早在十年前,胡适病逝于台湾。痴心的
曹佩声一生都在等候那熟悉的身影。

(本文作者为作家、纪录片编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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