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丑陋的日本人(节选)(日)高桥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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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Nixrreg 于 2006-6-16, 21:20:37:

"丑陋的日本人" was one of my favourite books. Its a mirror, in which we see ourselves...

今天,从海外旅游归来的人们,在成田机场步下飞机,往往会趾高气扬,神气十足地说:“美国也好,欧洲也好,都没什么了不起。日本,唯有日本,才是世界第一。”报纸和杂志也大张声势,推波助澜。日本国民对此深信不疑,认为理所当然:“是啊,无论电视机的台数,还是‘光’号列车的速度,都不亚于任何国家!”

   也许是出于倨傲,也许是因为自私,或者是由于无知,或者是过于天真,总之,这种令人反感的妄自尊大、自我陶醉是不能容许的。

   我们日本人往往以最优秀的民族自居。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他们把日本轻蔑地视为低劣的人种;更有甚者,还有为数不少的外国人极端地认为,世界大都市东京,充其量不过是现代世界最低俗的城市之一而已。

   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分歧呢?我希望读者们不要激动,先冷静下来看完我的这篇报告。

  因为参加美国航空宇宙局制订的太阳面观测计划,昭和三十四年(1959)春,我携家横渡太平洋,来到坐落于安第斯山脉的国际研究所工作。其后,作为来到秘鲁的第一位日本教授,在中部大学讲授天文学;不久又去人称“日本人禁地”的委内瑞拉的东部大学执教。在此八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一直居住在国际宫邸村的一角,与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共同过着国际人的生活。每年四个月的学年休假里,受同僚教授们的邀请,去他们的故乡,领略了北美和欧洲家庭生活的氛围。现在看来,那段似乎很愉快的海外生活,实际是痛苦的日日夜夜,我痛感日本人的与世隔绝及其世界观和思维方式的扭曲变形。

  大多数日本人最初接触西欧文明时,常常为自卑感所折磨。在这些日本人眼中,西洋人是那样高大、健壮、快活、明朗,话语中不乏幽默;他们大口大口的喝着葡萄酒,品味厚厚的铁执牛排和整烧雉鸡;他们有着惊人的食欲,把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食物一扫而光;路旁鲜花盛开,恋人们旁若无人地互相亲吻。在那里,似乎没有日本人的插足之地。

  但是,当日本人在他们旅居的国家度过最初几周、或几个月后,很快就会依然故我,头脑中所有的只是顽固的国粹思想。他们一旦稍稍熟悉外国的美丽和壮伟,就会觉得外国的所有文明都一钱不值,绝不可能超过日本。甚至外国人日常起居,也远不如勤奋的日本人动作利索。日本人了不起!“只要我们愿意,霞关大厦可以建得更高一些;我们比外国人更能吃苦耐劳;创造优秀的科研成果,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就说女性吧,我们日本人是多么温顺善良且富有献身精神啊!”

  我也不例外,刚旅居国外的几年中,不问对象,到处介绍日本的“古雅”和“幽闲”,在沙龙里不厌其烦地向大家展示东京塔和“光”号列车的照片,在大门口郑重其事地悬挂太阳旗和鲤鱼旗。我想,那些竭力鼓吹日本人优越性的旅行者们,一定是这个时期的归国者,他对外国文化尚不甚了解。如果他们有机会亲身体验若干年国际人的生活,而且习惯了外国人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就不会沉溺于表面的价值判断的,诸如留心电视机的台数或是比较勤奋程度等等。

   “东京铁塔的高度已经超过埃非尔铁塔了。”假如有日本人这样向法国人吹嘘,那个法国人则会嘲讽地回答:“非常遗憾,我们建造铁塔,既没有必要超过日本,也没有那份钱!”

   “对工作我倾注了全部心血,乃至生命。”如果某个日本人对西班牙人这样自豪地宣称,对方一定会迷惑地反问:“那知,您又是怎么对待您夫人的呢?”

   日本人最引以自豪和最向往的,却为外国人所不齿;我们力图避开的,往往又是他们认为有很高价值的。在精神生活方面,日本人与国际人之间也存着很大的隔阂。我认为这种局面主要是日本人的国际意识“落伍”造成的。

   两种欢迎

  机首下俯时,舱内突然洒满了春日的朝晖。机翼下铅灰色的安第斯山脉平缓起伏。与湛蓝的太平洋相接处,橙黄色的断层勾勒出,条直线,和银光炯炯的白色波纹相平行。这两条线周期性地重合,分开,再重合,再分开。远远的地平线处,晨光绚丽,朝霞似锦,在这幅硕大无比,壮丽非凡的全景画面中,飞机绕克利斯托巴尔山顶的大十字架盘旋了一周。此时,视野愈加开阔。不久,飞机呼啸着降落在色彩滞重。的利马机场。公元一九五九年春天的一个早晨,这是应该永远记住的时间,是我的人生的黎明。

  出于对异国的紧张、戒备的心理,我们夫妇两人身体僵直、步履机械地挪出了海关,就在这时,令人难以置信地听到有人高喊:“高一桥一先一生!”原来是五位新同事来接机了,为首的系主任阿鲁贝尔特先生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了我。紧接着,又意外地看见三个打着太阳旗的日本人,这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这里,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奇特的欢迎场面。

   “美丽的夫人,欢迎欢迎。高桥博土,我们恭候您的到来。”

   男人们显示着他们高大的身躯,富有表情地张开双臂。

   “我叫盖尔蒙,司机。怎么样,这里优美的风景不亚于日本吧。祝您们在秘鲁生活愉快,多得贵子。”

   “我是外国人,叫马科斯,来这里已经两年了。我已经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国度。说起来,有点对不起戴高乐总统了,目前我正在考虑加人秘鲁国籍。”

   “是啊,是啊,美酒,佳肴,还有漂亮的小姐……啊,对不起,夫人,请原谅。”

   这几位外国人轮流上前问候,尽量想让我们安下心来。接下去,终于轮着我的日本同胞们来拘谨寒暄了。

   “我们和先生素昧平生,在此恭候大驾,实在冒昧了,敬请先生原谅。先生万里迢迢来到这里,一路上辛苦了,想必一定很疲劳吧。托老天爷的福,今天天气晴朗……忘了告诉先生了,在下贱名……这是贱内。”

   “您的研究是发扬日本国威,为一亿国民所期待,也是我们四万日侨的荣誉,进一步说,还将成为日本——秘鲁友好的基础。请务必倾注全力,了此宏愿。”

   三人中,年长者是我的一位朋友的远亲,他转而用西班牙语对阿鲁贝尔特先生说。“系主任先生,我谨以全体日本人名义,恳请您务必关照高桥先生。与此同时,希望先生以此为契机,增进对日本的了解。日本国民是世界上最勤奋的国民。”

   像牛一般粗壮大阿鲁贝尔特先生挨个拍打着日本人瘦小的肩膀,扮着怪相说:“OK,OK..我确实已经收到了天皇陛下的一位臣民,我们赶快去给天皇陛下发电报吧。哈,哈,哈。”

   十点钟的接待

  科学厅长布罗基先生是一位恪守时间的人,即使你只比约定的时间晚一分钟,他也会仰天长叹:“啊,你使我失去六十秒钟时间,无论你用什么方法补偿,也永远不复返了。”令人非常尴尬。反之,对那些准时赶约者,则会一连声地夸他们是文明人、理智人等,极尽最美好的赞扬之词。

   上班的第一天,就必须与他磋商。对于拥有“国际地球观测年”广告资助者身份的我来说,尽管身为秘鲁大学的教授,可月薪和住房还是要从科学厅获取。换言之,我只是一名派驻人员而已。

   “这样专业对口的官员真少见啊,”看着布罗基先生名片上“理学博士”和“工学博士”的头衔,我从内心发出感叹。其实,这实在是个有悖常理的误解,对于在只重视学位,而不重视真正的学历——专业学历的日本社会中长大的我来说是一个误解。后来才知道,不只贝布罗基先生如此,在很多国家里,教育大臣从来都是由学者出任,而建设大臣则由建筑家出任。在日本社会里,胆识和派伐比学识显得更为重要。诸如医生出任法务大使,女性出任厅长等等怪事,好像是日本国特有的杂耍。

  为了文明国民的面子,我早早地离开了旅馆,比约定的十时还早二十分钟就来到布罗基先生的办公室。不知为什么,把我引到接见座位上的秘书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看着全神贯注地工作着的布罗基先生,我心里揣摸,大概他就要过来招呼自己了吧。然而,这位先生或是站着与别人谈话,或是从我身旁昂然走过,竟似全然没有看到因屡屡失去被招呼的机会而坐立不安的我。这实在令人大尴尬了,我不禁开始焦躁起来,一个劲地嗯哼、嗯哼地净嗓门。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却更让人大惑不解。

   当那只雕着安棋儿的古老挂钟“砰”的敲响十时整的瞬间,布罗基先生飞快地离开座椅,迅速地拉正歪戴着的领带。就像迎接几十年前的旧友一样,为了拥抱我,满面洋溢着微笑的布罗基先生如同做广播体操似的两臂向后张开,大步向我冲来。

   “啊,欢迎,欢迎!我每天都翘首以待,等待着你的光临,我的朋友——高桥教授,请,请到这边房间来。今天谈话时间稍长一点,所以准备了一些咖啡,请快点,啊,今天真是令人高兴的一天呀。”

   名誉与人类

   把名誉与拚搏联系起来时,日本人和外国人分别考虑些什么呢?在墨西哥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我曾搜集了人们的一些言谈话语。

   【日本】

   “能够发扬日本民族的传统,我感到很高兴。”——争得马拉松亚军后瘫倒在地上的君原。

   “如果我在这里失败了,将会给日本带来耻辱。”——进入拳击前八名的森冈。

   “我已经没有遗憾了。不过,今后还要让弟弟争取冠军。”——取得了举重冠军队三宅。

   “真不像话。喂!快点剖腹自杀!你们使日本名誉扫地。”一一侨居当地的日本人愤怒地向全体惨遭淘汰的日本游泳队员吼叫。

   “真担心辜负大家的期望。”——心理压力太大,出场前自杀了的园谷。

   【外国人】

   “我感到很高兴,跑完最后一圈后,我还有充沛的体力。”——沉醉于获得一万米长跑冠军的喜悦之中的泰姆。

   “我喜欢跑步。而且,因为家境贫寒,只有努力夺取冠军,才能用得到的奖金上大学。”——四百米跑第一名的埃邦斯。

   “夺取金牌的宿愿已经实现了,今后的目标是结婚、生孩子。”——女子体操冠军查丝拉芙斯克。

   “虽然在意大利是第一名,可是其他国家还有很多跑得更快的运动员。”——没有一人获得名次,抱憾而归的意大利队。

   当有人对可能的极限进行挑战时,同一团体或国家的人,往往会给予挑战者以骨肉同胞的支持。无疑,这是一种美德。与此相同,为了不使自己的支持者失望,挑战者竭尽全力、顽强拼搏亦为美德。

   但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即使运动员代表了某些人的利益,也不应当承担责任。当运动员的努力得到报偿时,支持者当然会与其共享胜利的喜悦。不过,在运动员失利时,这些人也应当对运动员寄以无私的同情。

   日本人往往自己没有能力参加竞赛,却对别人指手划脚,百般挑剔,哭哭啼啼,喜怒无常在果是本国运动员,即使他们违反了规则,也要报以掌声。而对获得成功的外国运动员却发出怒吼。这样的日本人被麦克阿瑟喻为十二岁的儿童,看来是有道理的。

   卑劣的处世之术

   日本人的处世之术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深谋远虑”。他们之所以言不由衷地表示自谦和谢绝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是为了今后能够得到更大、更多的利益。

   不过,这种处世之术只在与自己相同的日本人中间才能行之有效。在外国不仅毫无作用,往往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羞辱。

   “教授,您的专业是什么?”

  对此,我谦虚地答道:“不,哪里谈得上什么专业,只是对太阳稍感兴趣而已。”尽管我已早早到任,可是竟然没有一人到我的房间讨论学术。我被人们漫不经心地晾到了一边。无论有理无理,只要有权,就可以支配别人。这在日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与此不同,外国人只崇尚有实力的权威,而那些权威也在适当的机会恰到好处地向大家显示自己实力。日本誉为修养和典雅的“光于不说”,被视为低效率的方法,故意绕圈子的做法,实际上是心眼坏、不热情的表现。在外国人看来,日本人的“不,我什么也不会的……”之类的谦虚,并不是因为客气和拘谨。总之,世界上对日本人的好的评价是不多的。

   很难忘记杜克托尔·费罗斯先生抵秘鲁时所作的一番自我介绍,它使我在以后处理事务时,得以节省大量时间和避免很多羞辱。

   “我是被佛朗哥从西班牙赶到这里来的费罗斯。像我这样不喜欢女性、五十岁还独善其身的人不多吧。比起女性来,我更喜欢驾驶摩托、游泳和研究数学。其中,使我成为专家的是数学。拙著已被译为多种文字,这是我生涯中的一件快事。”

   价值观的差异

  日本人的价值观中,大概没有像人那样不值钱的东西。在日本,尽管建筑物风吹日晒,夏天闷热难熬,可是内部的工作场所却装备着新式的设备,很大程度地提高了工作效率。因此,每当看到外国的摩天大厦时,日本人往往会没有来由地以为其内部一定装备着远比日本先进的设备。

  其实,情况正好相反。加勒加斯有一所超现代化的学校,人们为了能够舒适地居住其间,首先把冷、暖气设备和电梯等设备装备完善,至于实验设备,则稍后安装。所以,他们又这样想象,日本的学校既无空调,房顶又破,屋子里一定连桌椅也不会有吧。这样,在人和机械之间,双方的误解愈发加剧。

   不过,今天要在这里对大家说的,是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仍让我面红耳赤的“日本人大贱卖”的耻辱故事。

   根据合同,我的月薪定为三干五百索尔。在日本朋友们的羡慕中,我颇为满足地度过了两年多的时光。虽说算不上富裕,不过比起在日本时的生活,住房宽敞,伙食也有很大,所以没有对薪水特别关心。

  然而,随着普林斯顿大学的副教授斯塔林格先生的到来,不幸开始降临到我的头上。只领这点可怜的月薪,到这穷乡僻壤来,完全是为了研究。”为了这个大言不惭、年不满三十的美国硕士,系主任过意不去似地亲自过问他的住屋和设施,反复说道:“辛苦了,辛苦了。”而我讲授的课程远比这个年轻的美国硕士多,而薪水却只及他的一半,怎能不让人怒火中烧。

   “我不是为了自己。早知这样忍受屈辱、有损日本国声誉,我就不来了。”

   我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一方面,认为必须与学校当局进行交涉;另一方面,担心如果因合同中止而不得不回国的话,该如何是好呢?假如中途回国,一定会遭那些不知原委的日本人的羞辱的,当然,也不可能再有工作处所了。

   经寻问,满脸不高兴的斯塔林格告诉我,他当初要求一万五千索尔的报酬,可是最后还是有条件地让步到了七千索尔。

   正当我为薪金一事心烦意乱的时候,讲授电离层物理学的潘杰特教授从加尔各答任教来了。

   秘鲁方面提出的月薪为五千索尔,加尔各答则坚持一万五千索尔的价格毫不退让,秘鲁方面再提价为六千索尔,可是对方干脆连信也不回了,就这样,直到谈判成功,听说亚洲人要来而乐不可支的我等了整整半年。

   最后,与顽强坚持“加尔各答大学的青年教授不能以一万索尔以下的月薪借出”的印度校长通告若干次信函往来,终于以九千索尔的额数签订了合同,潘杰特教授到任工作。

   至此,日本人教授的三千五百索尔月薪的低廉价格,已成为无可奈何的民族差别。

   经过几个月的苦恼和若干个不眠之夜的煎熬,要与校方进行交涉的气势犹如举起了拳头,却不知落向何方。

   “在我的一生中,为自己的薪水提出要求还是第一次。以前没有,今后大概也不会有。这次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只是因为薪水差别关系国家的声誉,而不是出自我个人的欲望。”

   当我结结巴巴,惊恐万状地把这段事先准备好的、长长的开场白说完后,校长和事务长相视大笑起来。

   “我们与高桥教授的学问进行交易,双方谈妥了报酬才签字的,这与日本国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人种的问题,我们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对于自己的薪水,除了自己以外,是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不过,既然已经签了字,就有义务遵守合同的条款。否则,就是不诚实的人。”

   “不过,日本人的花招真高明。尽管谁都强调自己的价值,要求提高薪水,可是,像您这样与别人比较资格的方法确实很稀罕。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新战术。”

   我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对日本的辛辣嘲讽。

   住口!劣等人种

  爽朗明净的空气覆盖着安第斯高原,澄澈透明的大气层上方,骄阳不停地向蔚蓝的天空喷吐着新的生命之火。不过,这里的气象工作者们并不能每每如愿,剧烈上升的气流并没有让天宇总是敞开胸怀。每当积雨开始移向怀得帕亚纳山,三十分钟后,天空就会乌云密布,瀑布般的暴雨倾泻而下。这时,位于国际村中央的观测塔上的避雷针,常常会噼啪作响,冒出一串串耀眼的火花。尽管如此,研究者们还是感谢老天爷的慷慨恩赐,因为,三十分钟的雷阵雨过后,就是被雨水冲洗净的蓝天。这正是研究者所期待的理想的观测条件。

   然而,在今天的这个宝贵时间来临时,走向观测塔的研究者们却无精打采闷闷不乐。“雨停了!快来吧!”如果在平常,多米盖斯的叫喊声早就从塔顶传过来了。

   “畜生!为什么不让雷电打死我呀?日本人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呢?”

   这位出生于西班牙、身高近两公尺的大汉,全身被雨水浇得透湿。他坐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抓起身边的土块狠狠地扔着。

   “呜——呜——完了!一切都完了!西尔比阿已经讨厌我了,怎么办啊?呜——呜——”

   他毫不顾忌体面地嚎陶大哭,同时反复向集聚在四周的友人问道:

   “喂!你们怎么看待我和西尔比阿的事?呜——呜——你们知道,几年前我们就很要好了,我的桌上一直放她的照片。呜——呜——你们要给我作证,我是始终爱着西尔比阿的,可她却对我冷若冰霜。呜——呜——”

   经过长期交往,多米盖斯终于正式向西尔比阿求婚。然而,在雷阵雨前刚收到的那封回信中,西尔比阿却意外地写了寥寥几语:

   “我还不太明白,希望稍等。”

   “唉!不用安慰了,让他哭个痛快吧。不过,我们得把他的那份工作分担掉。”

   卡斯特约技师像是深谙世事似地领头走开,其他人也都随之而去。

   “傻瓜,西尔比阿并没有拒绝你呀。”

   意大利人恩利科又加了一句。

   周围只剩下了我一个。我试图设法让这位平素沉默不语、埋头工作的伙伴安静下来,但是,我的努力却归于失败。

   “多米盖斯,坚强些!唉,真可怜。不过,在日本,人们是不会把这类事放在心上的。”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住口!让那些劣等人种的屁话见鬼去吧!当孩子为国战死时,你们竟会高兴;你们不会与恋人接吻,只知道与妻子争吵,而不想和他们并肩漫步。如果我的这件事发生在这样的低劣的人种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我们却把恋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爱情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像先生您这样的人即使怀抱木头,也不会妨碍星期天继续工作的。”

   耻辱的眼泪 自豪的眼泪

   可以说,外国人的眼泪比日本人的远为冷静和坚忍。大学足球队员的厄运,观测室的建成,总统选举的胜利……每逢这些场合,我这个日本人都免不了要伤感一番。可是,此时他们或欢呼雀跃,高兴异常;或挺胸顿足,大吵大闹,全然没有一丝感伤的成分。

  如果这些平常很少哭泣的外国人潸然泪下、哭哭啼啼,那一定是他们正面临人类无法忍受的苦恼之时,也是他们得到朋友们的安慰之时。然而,我们日本人此时却耻于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喜怒不形于色”是武士们的信条,“不动声色,镇定自如”使东京大学的校长加藤先生得以超越纷争,赢得信赖。外国人的眼泪是夸耀人性的眼泪,日本的的眼泪则是舍弃人性的眼泪。日本人掩面而泣,他们却毫不掩饰地任凭泪水流淌。

  多米盖斯事件约一个月后,在利马某公司任职的第二代日裔霍塞先生来到我处,商量从日本被招聘来的工程师受排挤的问题。签了两年的合同、携妻来到秘鲁的年轻工程师A君,技术精湛,工作废寝忘食。尽管此君平时不苟言笑,仍然赢得了人们的尊敬。但是,不知是幸运还是厄运,他的第一个孩子在利马出生了。当时,热情的秘鲁职员们鼓励夫人:“不用担心!”相约届时帮助料理入院事宜,建议A工程师“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得到长期休假”。

   可是,在预产的那天,A氏竟丝毫不打算休假。清晨,当阵阵痛楚突然袭向夫人时,他没有寻求任何人的帮助,竭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夫人送进医院。就在A氏若无其事地像平常那样工作时,

   医院挂来了电话,通知他得了一个男孩。

   “您为什么不去医院陪伴夫人?”

   面对大家的诘问,A工程师理直气壮地答道:

   “难道仅仅为了一个女人竟值得请假吗?”

   “为什么不让大家帮助您?”

   “为了自己生孩子的事去麻烦别人,未免太不像话了。”

   听完这段问答,秘鲁职员们个个面露愠色,有的女职员想到A夫人的凄苦心情,不禁流下了眼泪。

   “那位夫人真可怜,在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生孩子时,连握一下丈夫的手都办不到。”

   “日本人真是不可思议。雇日本人不如购置机器人。机器人不考虑人性也没关系。”职员们议论纷纷。

   “那不行!购置机器人需要耗费很多钱,像日本人那样只需很少一点工资就能为公司卖命的人到哪儿去找呀!”科长立即反驳。

   同是日本人的血统的霍塞忍受不了这些辛辣的冷嘲热讽,希望通过我转告A氏:“像一般同事那样要求休假!”“多多关心夫人!对女性亲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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